他只慢慢道:“他和公瑾不同。”
世家势力犬牙交错,方可噬人,任何一家单提出来都不足为惧。此番不是为了试探陆家,陆逊的为人也不需要怀疑。
而是想着手拆解世家势力,只要他们的联盟从内部瓦解,化整为零,日后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孙权眼神烁动片刻。
他也清楚,随着自家势力的壮大,世族的臣服是早晚的事情。但一旦他们都投入孙家,就会迅速地拧成一股绳,对抗世家以外的孙氏旧部,形成排外而顽固的势力团体。
一旦到了那一天,再想剖开这股绳,就很难保证不伤害陆家了。
眼下的选择无非有二,乘此良机瓦解世家的联盟,或者相信陆逊的忠诚和能力,相信他有本事可以压制住所有世家。
孙策抬着下颌望着他,一字一顿:“如此,你还敢信任他吗?”
帐外一道惊雷滚滚地落下,山川遽然被照亮如白昼。随之而来的是滚滚的大雨,一瓢接一瓢洒向人间。
孙权的衣角被初秋萧瑟的风卷起。
他凝眸看了眼漫天覆地的雨帘,嘴唇微微牵动,声音几乎被雨声吞没。
但孙策却听清楚了。
他抬手揉一揉疲惫的额穴,远望电闪雷鸣的山川江河,似叹气一般:“你们几个可真会给我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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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邵这一病就病到了建安三年的秋天。
与世族、孙家的婚事也就不了了之。
世族已经不再怀疑陆家的态度,或者说怀不
怀疑都无计可施,最好的时机已经被顾邵这场病拖过去了——
孙策已经被封为吴侯,又被任命为讨逆将军。孙家经过数年蛰伏,终于离开了偏安一隅的江都郡,堂堂正正来到江东大地的中心大郡。
听到意料之中的消息,李隐舟并不惊讶,只转了转眼眸,问孙尚香:“你要回去和夫人一起住吗?”
孙尚香用蒲扇用力鼓起一阵风,不计形象地用嘴补了一口气,总算把潮湿的药炉子点燃。
她抹一抹碳灰错落的脸颊,浑没有半点贵家女子该有的娇惯。
“回去做什么?母亲和兄长肯定又想把我嫁出去,我回去也是招人烦,还不如你这里松快。”她抬眸欢快地笑了笑,并不晓得这一年的自由都是孙策的默许,还想继续自在下去。
她大概不知道为了这份悠然,几个人苦心孤诣地筹划了许久,这种伎俩瞒得过不熟悉李隐舟庐江旧事的世家,却骗不了看着他长大的孙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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