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透露这么多秘闻给蜀方的,怕只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司马懿了。
李隐舟这才算摸清这麋小将军的来意,他这是唯恐自己有什么阴谋诡计,重施故技,借万千士兵性命威胁刘备退兵,于是抢在敌方有所动静之前,先从他这万恶的源头下手。
刘备打的是仁君的旗号。
要流芳青史,什么脏的、臭的、腌臜不堪的事,都不能亲自沾手。麋照是他心腹之刃,比他手脚伸得更远,掌中锋芒更不吝染血。
于是那边会论未散,这头麋照已提枪拿人。
冷锋映出一双极冰凉的眼,年轻的将军,背着一族的兴败,一身的污名,一腔求胜的野心在这一刻都化作眼底萧杀晦暗的冷光,直白不讳地落在对方平静以对脸上。
他半点不开玩笑地压低了枪:“要么,你交出药方,我还可念旧情留你一命。要么,我就拿你性命血祭,劝陛下即刻攻城。先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更有好处。”
暑气肆虐,诽怨丛生。
刘备或许并不在乎折损几个士兵的性命,但继续在恶劣的天气下对峙下去无疑会再挫军心,折了胜算,更有亏于他仁君的名号。
夷陵一战,关乎他那被沧桑岁月冲洗后仅剩的血性,更关乎他或许是人生最后一战成败的尊严,不管在哪个方面,他都输不起。
可越畏输的人,越无赢的底气。
李隐舟丝毫不介意那随时可能压下的锐器,等麋照怒气稍散,才道:“救人的法子我已悉数传教于军中蜀医,将军已求得所求,何必贪求?”
不管是十宣穴放血法,还是安宫牛黄丸,都是对症暑病的法宝。
但前者麻烦,后者金贵,这两样都无法大面积使用,更不可能短时间应用于整整伏延了六七百里的蜀军战线。
麋照冷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隐舟微抬颏,吐出二字:“退兵。”
话音刚落,银枪压下,在他露出的一截脖颈上划出一道绯红的血线。
刺密的痛感绵绵不觉涌上。
麋照做事素来是手段直接,这会更显得有些着急,只冷下脸,最后警告:“死生在手,先生早做决定。”
战场的冷酷无情,在这营帐的一角投下阴暗的缩影,对敌手留情退让,就是对自己人一再残忍。
麋照是认真的。
这表示刘备已按捺不住了。
李隐舟搭下眼帘,轻轻开口:“高山之颠,有软紫草,是有凉血之效。”
与珍贵的牛黄药理不同,长于高山的软紫草性寒凉,原多用于烧伤压疮,若只是死读医书少经实践,便难试出其降暑的作用。
是故,这方只有他与孙尚香用得熟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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