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坚望着茶杯,停了一会儿,说:我九岁那年,从家里逃出来,后来经历了很多事情,十二岁那年,被薛妈妈拣回了家。
林子矜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无论前世今生,她都不太会安慰人,只能轻轻地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什么样的安慰语言都是没用的,谁也不能感同身受到当事人的痛苦。
温暖的感觉从手背上传来,景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其实我很幸福,有薛妈妈,有戴叔,还有大哥。
他对端着菜摆在桌面上的服务员点点头,说了声谢谢,等人家走开了,又注视着林子矜,认真地说:现在,我又有了你。
林子矜不知说什么好,也跟着笑了笑。
心里想着那个逃字,林子矜不知道他小时候经历了什么,会从家里逃走。
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要逃离家庭,需要多大的勇气?
她能想得到他在外面流浪的日子吃了多少苦,心里不禁有点怜惜。
然而景坚这时却笑得一派开朗阳光,似乎那些事对他来说完全不算什么,之前的阴霾不见,恰好服务员端了饭过来,他笑着说:刚才我影响你看电影了吧,这次可不能再影响你吃饭的情绪了。
林子矜笑了笑不知说什么好,准备拿筷子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覆在景坚的手背上。
这个时代的人很少在公共场合作出亲昵的动作,被服务员异样的眼神盯着,饶是林子矜的厚脸皮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她试图把手拿回来,景坚的大手一翻,反握住了她的手,用力一握随即松开:谢谢你。
林子矜:电影院里没人看着你不握,现在在服务员的眼皮底下,你这是搞什么夭娥子?你的害羞劲儿跑哪儿去了?
两人吃完饭,景坚开车送她回学校,车行了一段路,林子矜忽然问:薛妈妈在哪里?你带我去见她好不好?
景坚怔了一下,有点苦涩地摇头:她已经去世了。
林子矜觉得自己有点唐突,急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景坚再次摇头,他今天似乎总是在摇头:没什么,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这个时代的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辆,倒是自行车晃晃悠悠的特别多,景坚将车速放缓,语速也很缓慢:我十六岁那年,不顾薛妈妈和戴叔的阻拦,硬是去参了军。
他转过脸对她一笑:哦,忘了跟你说,薛妈妈是戴叔的妻子。
林子矜点头,所以薛妈妈去世后,戴叔又娶了温雅,有了温晓喻那个继女?
就在我走后的第二年,薛妈妈生了急病,医生尽了全力,可她还是走了。后来大哥跟我说,妈妈不许他们告诉我,怕我担心,怕影响我的训练。
林子矜望着他的侧脸,他似乎在竭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然而眉宇间还是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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