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逐渐笼起层朦胧的亮光,耳边似乎有熙熙攘攘的吵闹,你皱着眉想要睁开,却被那刺眼的白光照得重新闭上了眼,脑中有钝钝的沉痛感,你迟钝的想要支起身来,却只觉浑身失去知觉般无力,耳边依然是模糊的嘈杂,却怎么也听不清,你忽然有种被沉在水底的惊恐感,便极力的想要睁眼看清周围,却只突然感觉有什么掀开了你捂着的被褥,有湿润滚烫的柔软触感在轻轻擦拭你的胳臂脖颈,你下意识生出强烈的抗拒感,努力挣扎着想要起身,张口试图呼救却感觉嘴角干裂般的疼痛,你用尽全身力气的呼喊,却只在喉间呢喃出微弱的气音:
“不要····别碰我····”
你的喉咙因为干渴而嘶沙得不成样子,却只觉身上擦拭的动作顿住了,紧接着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乎是春菀:
“醒了!小姐醒了!快拿水来!!”
有柔软的手将你从床上半扶起身,你被揽抱着靠立在床头,背后被迅速的放好软鼓鼓的靠垫,腰下也妥帖的塞入个绵软舒适的方枕,有温润的玉勺盛着甘甜的汁水喂到了你的嘴边,你下意识的张嘴喝下,温温凉凉的茶水滋润了些干渴的嘴唇喉咙,一杯温茶入喉,有柔软的掌心探了探你额间的温度,再小心翼翼的将防寒的抹额戴上,打湿水的绸巾无比细致温柔的擦洗着你通红的脸颊,周围一切模模糊糊的嘈杂声响由远及近的逐渐清晰,眼帘的刺目亮光似乎也柔和了下来,你缓缓的睁开泪眼,意识终于清醒了过来。
夏珠忙不迭的取来厚实的披帛,春菀赶紧接过来为你细致的包好露在外面的脖颈肩膀,你只觉浑身依然酸软无力,看着围坐在你身边的侍女仆从,下意识悚然一惊,胸中不禁鼓跳如雷,隐蔽的探头环顾四周,竭力作不在意的询问道:
“我这是怎么了?”
你面色如常,其实背后已慌出一层冷汗,却只见春菀已冷脸极怒的狠狠剜了眼立在一旁低头抽泣的秋楠:
“都怪秋楠这个好吃懒做的死丫头,夜间守夜却睡得那么死,昨夜大雨降温得厉害,她却自顾自的睡着了,也不知起身为小姐添些被褥,害得小姐受了寒气高烧不退,就该狠狠打一顿发卖了她才好!”
话音刚落,秋楠已是跪在地上磕头垂泪的自责求饶,一下一下磕得结结实实,额间很快便是红彤彤一片:
“求求小姐千万别发卖了奴婢,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昨夜也不知怎的,奴婢居然睡得那样死,害得小姐受了凉,小姐打我骂我也好,千万别发卖了奴婢,求求小姐了·····”
春菀看着秋楠这样下死力气的磕头,眼中已有不忍,但又实在是气不过,便也硬梗着不愿顺势给她递个梯子说些好话,倒是向来憨直的冬藏看不过眼帮着向你求情道:
“秋楠姐姐平日里做事向来细心,此次也不知怎地,我瞧见窗前的书页也被打湿了些,但窗户倒是关得好好的,想必昨夜她也并不是偷懒一夜未起,本来雨天便易眠,小姐重重罚她便是,好叫她下次长长记性。”
你自然是看得出这几个丫鬟间的红脸白脸,但这仿佛无事发生的状况,在让你恢复冷静后却反而生出些荒谬的不真实感,可此刻人多眼杂,你在喝下碗药粥后便也觉身上逐渐恢复了些力气,而你也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向秋楠打探,便只随意的挥了挥手,只留下了昨晚守夜的秋楠,将其他人屏退:
“这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宋家向来是只知道买人的,何曾听说过卖人?你们也不必吵了,我有些话想和秋楠说说,你们也便都退下吧。”
待众人都屏退后,你看了看还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肯起来的秋楠,这才仔细的环顾观察着房间四周,因为大雨刚歇,而你又受寒高烧不退,屋子里的门窗便也都关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冷风都透不进来,窗边桌案上被昨晚的飘雨打湿的书页早已被收拾妥帖,便是床边铺的绵实绒毯也换了个新的样式,床边两侧的纱帘被规规矩矩的束起,不远处小桌上的香炉还飘着袅袅的青烟,一切看起来毫无异样,
你瞥了眼长跪不起的秋楠,伸手扯开包裹着自己的披帛,洁白秀致的脖颈锁骨,胸前也一点痕迹也无,昨晚那场恐怖的猥亵仿佛只是一场梦魇,你忍不住将脸埋进包裹着自己的绸被中,试图嗅出些异样,却只有如常的馥郁香气:
“昨晚你记得自己是什么时辰睡着的吗?”
秋楠明显对你这个问题有些困惑,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回你:
“大概是前半夜吧,奴婢记得那时候还未下雨,也不知怎的昨晚睡得那样死,都怪奴婢····”
说着已是自责得又落下泪来,你赶紧阻止了她的自我检讨,只捡重要的事情来问:
“那你醒来可有见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秋楠睁着双泪眼皱着眉困惑不解的望向你,犹疑了半晌,似乎是在脑中努力搜寻着信息,却终还是困惑的摇了摇头答道:
“奴婢睡得很沉,还是春菀姐姐前来喊我回房间休息,才惊醒过来自己居然睡死过去了,便立即来里间想看看小姐可有什么吩咐,却发现小姐已是浑身滚烫发起了高烧·····”
秋楠说到这儿似乎有些迟疑,语气不确定的补充道:
“旁的倒是没有了,只是大约一晚上没有开窗透气,屋子里的熏香味道很浓,我瞧见了小姐床前的绒毯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了些糖渍,便也着人换了新的来,也就这些了·····”
秋楠本就心细,也一直对自己昨晚这一反常态的深眠有些耿耿于怀,再经你这一通摸不着头脑的发问,心中已是有些忐忑不安了起来,唯恐昨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你自是不能让昨晚的事情泄露分毫的,这样惊骇恐怖的事情,你尚还要时间来整理这发生的一切,而对宋清许这样一个闺阁千金来说,更是绝不可被他人知道的羞耻。
你只面色如常,轻描淡写的吩咐秋楠给你倒了杯温茶,边小口小口的嘬着茶,边故作平静的柔声对秋楠解释道:
“昨晚的事情不能全然怪你,我之所以询问你这些,也自是有原因的,昨晚我见到了阿娘,她来看我了。”
秋楠闻言只浑身一僵,紧闭的屋子里光线昏暗,香炉的青烟袅袅,再加之你乌发素袍神色不济,这样幽幽的叹息便更增了些诡谲的氛围:
“自那道圣旨一下,阿爹便总是愁容不散,而我也因着宿淮安一事生机全无,阿娘实在是放心不下我,便在昨晚托梦来寻我,你向来浅眠,想必也是被魇着了才未醒来,我近来茶饭不思本就体虚,这才因此高烧不退。”
你扬起个羸弱温柔的笑意,将秋楠招到身前,只双手相握:
“此般怪力乱神之事也不可多为外人道之,只是我担心你因此过于自责,才留你一人来想告诉你原委,你也不必为我担心,我这样茶饭不思,莫说阿娘,便是阿爹也终日为我烦难,我又怎可如此不孝?这一病倒是让我清醒了,既然都是命,是福是祸,也都好好的去过吧,往日种种,便也都再不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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