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打车到达酒吧时已近七点,北方日落得晚,室外还是亮堂堂的,街上闪耀的霓虹灯光还未亮起,从外面看根本不知道原来这是酒吧。
她在B市没什么朋友,日常生活永远是两点一线,每天的工作已抽光了她所有的气力,一下班就只想一动不动地瘫在家里。如此恶性循环,日复一日,她的社交范围也愈加封闭。身在大都市,却没经历过五光十色的夜生活,她好奇的眼睛滴溜溜地四处转,直到进入室内才发现和想像的不一样,没有五彩炫目的灯光和嘈杂的音乐,这里环境清净优雅,倒像个咖啡馆,很适合叁五个朋友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林惜惜一眼就认出坐在吧台边上的许晨,他一点儿没被时间改变,长相和性格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还是那么活宝。在好兄弟面前,严睦也卸下了伪装,恢复成最真实的自我,一见面就胡闹着打成一团。
“你行啊,连班长都找来了!”许晨亲密地勾着严睦的脖子问,“喝什么?”
“一样。”严睦显然常和他一起喝酒。
许晨打了个响指,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说:“Teqla加冰,已经给你点了。班长你呢?”
“我不会喝酒。”林惜惜还在一头雾水地研究酒单,完全不知道这些花里胡哨的名字对应什么酒,后劲大不大?味道又如何?
“没关系,给你调一杯女孩子也能喝的。”许晨说完便向服务生招手:“Teqla snse。”
“teqla那不是烈酒吗?”林惜惜虽然不会喝酒,但也了解过一些酒的基本知识。她昨天已经见识过严睦的酒量,就凭自己就这丁点儿酒力,还是不要作死和他点一样的酒了。
“嗬,你这不是挺懂吗,这都知道。”许晨的语言能力可比她强多了,本地的腔调学得有模有样的。
“上课的时候学了一点儿,知道teqla是用龙舌兰酿的,和我们中国用粮食酿的挺不一样,就记住了。”
严睦扶额解释道:“班长大学是学园林的。”他无语,她给自己上了大半天的植物课了,怎么晚上来酒吧还是在谈植物……
鸡尾酒很快就做好了,还没尝味道,视觉上就非常赏心悦目,上层是橙色,往下渐变成了鲜艳的红色,怪不得叫日出,这酒真好看!她抿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橙汁在舌尖绽开,浓厚的果味裹挟着淡淡的酒味,怪不得说女生都会喜欢。
他们又点了些小食,配着酒闲聊。
初中毕业快十年了,林惜惜对他们也陌生得很,呆坐着有些不知所措,就聊聊自己的工作和近况,大部分都是他们说,问到自己时她才吭声。
叁人说来说去,最终还是回到初中的事上。
“当年的事情,是我不对,误会了你。”许晨一喝酒,话就停不下来。
“现在仔细想想,还不止那件事做得不对。那时候确实太叛逆,太自我,总是不断惹事,明明是自己犯的错,不但不反省还要责怪你不留情面……”许晨自己的酒喝完了,等不及就直接拿过严睦的杯子往下灌。
年幼的他们不会包容的刺猬一样,不懂得收起浑身的刺,更不会相互体谅,即使闹成两败俱伤也不消停。
“我自罚叁杯!”
“对不起。”
林惜惜低着头默默听着,不看他们也不回应,咬着吸管一口接一口地喝酒,借吞咽来压抑住自己哭的冲动。
他们之间的矛盾也不是多大的事,长大后她就想开了。
可是,她为什么还是忍不住想哭呢?仿佛又再重新经历了一次委屈。
严睦见状也不搭话,坐在旁边看她的眼圈红成了小兔子,和十五岁的时候一样,连哭都那么克制。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总是得理不饶人,不懂得体谅……”说这句话时,尾音都带着颤抖的哭腔,“我去补个妆。”说完她就起身快步地冲向洗手间,留他们二人在位子上干瞪眼。
“你怎么又把人弄哭了。”林惜惜既然不想让人看见她哭的样子,严睦也不好追上去安慰,转头责怪起许晨。
“我靠,怎么又怪我,我都这么诚心地道歉了。”许晨慌得不知所措,女孩子一哭他就没辙,“当年你也没少惹她生气啊,你怎么坐那儿不说话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我……”严睦语塞,对啊,明明自己也是个麻烦制造机,有什么理由说别人的不对,但还是嘴硬辩解道:“我至少没恶毒诅咒过人家一辈子不能高潮。”
“操!我当初也不知道是误会啊……”许晨咬牙又灌了一口酒,“那现在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严睦忍不住损他一句,“要不然,待会儿让她诅咒你一辈子阳萎呗,这样就扯平了!”
“信你才有鬼!我如果阳痿了,那菲菲多惨呀……”
“哦,那人家小姑娘被你们莫名其妙地诅咒难道不惨啊?”
“我……我待会儿让她揍我一顿好了,绝不喊一句疼……”
等许晨都快把自己灌醉了,林惜惜才红着眼从洗手间里慢悠悠地出来,许晨冲着她大喊:“你打我一顿吧,我心里好受一点,来吧,别手下留情……”
林惜惜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打他几拳了,再说了,她也不想打人,有这个迟来的道歉,也算是不错的终结。
愧疚、伤心、遗憾、压抑,复杂的心情全交织在一起,气氛不对,这酒再喝下去就真成苦酒了。
“今天就这样吧,下次有机会再聚。”严睦瞥了眼两个明显不太对劲的两人,他自己意识很清醒,却无法同时照顾两个人,还是尽早送他们回家吧。
“我待会儿送你回家,女孩子喝了酒一个人不安全,你等我一下。”林惜惜哭累了,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喝水,乖巧地点点头。
“你他妈怎么醉成这样?”严睦推了推好哥们,“能不能自己回家,可以走吗?”
“我酒醒得快,到家就好了……有电梯,没事!”许晨还不算太醉,只是难受地瘫在桌上嘟囔。
“我给冯菲打电话了,你今天就去她家住吧。”
严睦先把许晨塞上了出租车,又再拦了一辆送林惜惜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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