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吉左顾右盼了一会,有些害羞道:“这姐姐就很好,我不要清倌。”
苏莫尔一哂并无异议,对着那姑娘说道:“这臭小子还是个雏,你好好伺候他。”说完单独扔了金子给那姑娘。那姑娘顾盼生辉地谢道:“谢大爷的赏,奴家省得。”说罢,温温柔柔地拉起蒙吉。蒙吉蒸着脸,被姑娘牵着,在众匪嬉闹起哄的笑声中朝廊间深处的厢房去了。
我与苏莫尔并坐一席,没有找姑娘相陪,很有些格格不入。我执起酒杯抿了口葡萄美酒,又清清嗓子沉着声音对他道:“春风楼的姑娘的确名不虚传,姿色出众,歌舞也极为别出心裁,却是不能怪人沉湎其中了。”
苏莫尔喝尽杯中酒浆,道:“我是没兴趣去瞧。你倒看得认真,那你给我说说有什么特别之处?”
春风楼歌舞之特别,在于舞女的动人舞姿以及大胆的装扮。献舞的姑娘们不仅面貌美丽,更是身姿轻灵,于雾气蒸腾的舞台垂纱间上下起舞,直如坠凡仙子,显是练过轻身柔体的功夫。加之她们不着亵裤小衣,只用半透丝袍裹身,腰间系带,束出盈盈纤腰。行动间,粉弯雪股,红晕酥胸,乃至腿间方寸尽皆时隐时现,比祖拉舞坊的舞女色艳撩人百倍。想来这些悍匪没见过如此阵仗,叁魂六魄早被夺去了一半,各个不移寸目,垂涎叁尺。好在他们敬畏着苏莫尔,忍耐着不曾直接拉下舞女,当众行淫,只好嗷嗷怪叫着大力揉搓身旁陪客的姑娘。
连我都不禁多看了几眼,他就能视之为红粉骷髅,无心鉴赏?我乜着苏莫尔,万分怀疑,也不去接他的话。
苏莫尔看出我的心思,觑着我微微笑起,丰润的红唇沾着酒渍,亮亮晶晶地开启闭合,吐出意味深长的话:“我这眼里,现在只容得下仙女,尤其是那…会‘戏水’的仙女,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的。”
这个坏坯子,分明是在说下晌布庄的事!
经他这样一提,那被我弄湿的水晶镜扎了根似的立在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我不由羞恼地强行岔开话题:“眼前莺燕叁千,却无一佳丽伴我二人左右,岂不寂寞?”接着侧头对苏莫尔道:“不过我独爱那摸不到,见不着的。就此厚颜求问二当家,不知今夜可否破费破费,花得重金让我见见明鸳姑娘?”
眼看众匪定力不支,行淫在即,若是再拖延下去,就全扑进温柔乡了,谈何办事?
苏莫尔也就顺水推舟,接了我的话:“怎能扫了凌公子的兴?齐亚斯,叫老鸨来!今天非要让那个粉头出来陪凌公子不可!老子有的是钱!”
说着,旁桌两匪搬出几大箱的银子,苏莫尔一脚一个,纷纷踢翻了去,十两重的银元宝滚得满地都是。虽说不是金子,但盛在数量大,气势足,搭配他瞬间变得阴鸷的眸子,很有一股威武霸气之感。他这一发作,众匪一愣,随即会意,群相耸动,全都不再沉迷美色,虚扶身旁武器,蓄势待发。
不管姑娘们再如何地投怀送抱,媚声安抚,也都无法消除悍匪们的满身煞气。龟公们也跟着左右讨好,但并不慌乱,显然这般强求头牌接客的事也不少见。老鸨忙忙扭着臀股跑过来,矫揉造作地脸上堆笑,与站在苏莫尔身边的齐亚斯夹缠,满嘴的刘堂主,赵门主常来常往,都给面子不坏规矩之云云,就是不肯松口让明鸳见客。
苏莫尔啜着酒杯也不看老鸨,不耐烦地给了齐亚斯一个眼神。
暴戾的棕发大汉口中呼喝胡语,猛然抽刀,接踵而来的便是接二连叁的银刀出鞘之声,随之一抹抹弯弧就架上了老鸨和一众美人的脖颈。悍匪们露出他们的嗜血獠牙,群狼捕食一般盯着这些娇软的羊羔。
片刻间,周遭落针可闻,触而即发。
‘羊羔’们虽然惧怕,却无一人惊慌哭喊。苏莫尔身旁的老鸨收起迎逢笑脸,毫无畏惧地拢着两撇柳眉不做声。我又瞥见舞台上那些怀有轻身功夫的姑娘们,竟也一脸的冷凝,暗诧这春风楼当真是不同寻常。
此时的苏莫尔当然也看出了端倪。
他放下酒杯,起身脚踩着酒几,一手撑在膝头,一手握住刀柄,居高临下地蔑着老鸨,勾唇冷笑:“你跟我们讲规矩?”高大健壮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火焰般的衣袍反衬出他的阴沉冷酷,“我们黑骆的规矩就是用刀说话。听,万般皆好;不听,那便是刀口饮血。我不过是让你们的姑娘出来陪我们凌公子喝几杯酒,又不是睡她,也不是不给钱,怎么就还不准许了呢?这规矩是不是得改改?”
“我当是谁这般的威风凛凛,原来是黑骆的贵客呀。久仰大名,能够受君青睐,也是奴家的福气。何况两位如此慷慨大方,这破一次例,也是万般值得的。”
突然,一道银铃声响般的娇媚笑语传入耳中,众人不由寻声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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