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家属轮班观察吧,一次进一个人,人太多对他恢复不利。”医生简单说完,抬手示意担架转入病房。
“我想先陪着他,行么?”段无心小心翼翼地问。
毕竟凌嘉木作为亲弟弟,担心不比他来得少。
凌嘉木抿了抿唇,微微叹了口气,“我哥要是醒过来,第一眼想看到的人应该也是你。我和森哥先去处理后续,打仗回来,还有很多报告要上交。有事情给我们打电话,爸妈那边,我们尽量瞒着。”
“好,你们忙完早点儿休息。”段无心说。
在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突然长大,骤然顿悟。学会了换位思考,学会了体谅共情,学会了他以为永远也学不会的复杂情感。
原来长大的代价这么血腥残忍,像是猝不及防被打断筋骨再粗暴缝合。
他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中读懂情感,成为大人。
病房内很安静,段无心悄无声息的走过去,坐在病床边上。
他俯下身,指尖很轻的抚摸过胸口上的纱布,血迹触目惊心。
旁边的仪器显示着平静的折线图,微弱起伏。
忍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眼泪不要钱似的掉下去,从呜咽变成嚎啕大哭。
他不敢再碰凌君寒,生怕一碰就坏成碎片,散成骨灰。
只敢死死捂着双唇,把那些哭声又咽回去。
不知道坐了多久,段无心趴在床边上,眼眶含泪,不敢眨眼。
他絮絮叨叨的跟凌君寒说话,骂他傻,骂他蠢,骂他明明答应了不许受伤,现在带着这么丑的伤口回来。
从天亮到天黑,又到天空泛白。
中间凌嘉木和医生来了又走,床上的人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段无心声音又低下去,变得温柔起来。
低低央求他,只要醒过来,什么都答应。
情绪反反复复歇斯底里,像一夜之间成了一个疯子。
他甚至开始幻想,如果凌君寒真死了,他就杀了李英毅,然后抱着骨灰殉葬。
眼泪砸在苍白的手背上,段无心伸手去抹,发现手指很轻微的动了一下。
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去,仿佛这成了一种新进唤醒病人的医疗方式。
呼吸凝滞,段无心瞪大眼睛,看着握紧的拳头慢慢张开。
手心朝上,皮肉因为握得过久变成通红,中间捏着一颗长长的尖牙。
“心心,我给你拿回来了。”凌君寒缓慢睁开了眼睛。
因为光线刺眼,微微眯了一下,才看清眼前的银发少年,“怎么变回来了,我还准备拿这玩意儿给你献个殷勤。”
段无心又哭又笑,几近疯癫,好不容易挤出来几个字,“你是不是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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