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烨伸直了一双小短腿坐在地上,石板上传来的冰凉直直的蔓延到了心间,良久,他意识到自己心绪的浮动,自嘲的勾了勾嘴角,那样的神情,出在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童面上,显出几分让人心惊的震颤。
既来之,则安之,江山更迭,哪有永恒,自己又何必耿耿于怀呢?裴烨最后在心中默默的告诉自己。
光线暗淡的书房之中,他静静的靠着背后的书架,双眼渐渐变得沉重,失去意识的时候,心中最后一个念头,却是对这副娇弱的身子的无奈。
此时虽已过暮春,天气也晴朗,但是在这阳光照射不到的屋内,仍旧极为寒凉,裴烨就在这样阴凉的地板上,睡了个天昏地暗,完全不知道外面因为找不到他而乱成了什么样子。
岑韵得知儿子“失踪”的消息时,正在房间缝衣,锋利的针尖一下子扎进了手指,鲜红的血珠瞬间晕染了她手中小小的白色锦衣。
她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子,忙的吩咐众人寻找,宅中的丫鬟仆妇和侍卫几乎全员出动了,他们寻遍了将军府每一处可能的地方,裴毅的书房并不曾漏掉,可是裴烨生的那么小,他睡着的位子又是书架后面的死角,进来寻找的人心中本就觉得他不太可能在这里,也就没有看仔细,不过这一念之差,便错过了躺在角落里那小小的身子。
裴烨是被冻醒的,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浑身都难受的不行,他扶着书架从地上坐起来,使劲的甩了甩脑袋,踉踉跄跄的从书房走了出去。
回他母亲宅院的路上,要经过一处荷塘,长安城中,几日前方落过一场大雨,园中荷池正积了满塘的水,池子周边围着一大群的人。
池中传来水花翻腾的声音,裴烨远远的看到岑韵正站在池边,手中紧紧的攥着一方素色的手绢,那纤瘦单薄的身子被午后的凉风一吹,仿佛一个不甚就要跌落池塘似的,她佼好的一张面上,颜色惨白,只一双眼睛通红的厉害。
裴烨心中一动,下意识的想要走到那女子的身边,却在这时,突然空气中传来一阵颤抖哽咽的哭泣。
“夫人,都是阿竹不好,没能看好小公子,您罚我吧,阿竹真是该死,竟然弄丢了小公子……”其实说来说去,她当时能放心将一个未及十一个月的孩童独自丢在那里,主要还是裴烨平日里那超出同龄孩子的聪慧和淡静将她迷惑了,让她一时忘记了对方不过是个年仅一岁的孩童。
裴烨顺着那声音看过去,见到阿竹正跪人群中离着岑韵不远处,那张平日里圆润灵动的面容,此刻糊满了泪水鼻涕,显出极度的狼狈。
“佟嬷嬷,你将阿竹带下去。”岑韵深吸了一口气,艰难的说道,她们找遍了整个将军府,都没有找到裴烨,最后有下人在荷花池中看到了裴烨的帽子,便有人怀疑裴烨是不甚落入了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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