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初桃抱着那只留有酒味的枕头,失神许久。
如若祁炎昨晚真的来过,他是喝了多少酒才会逾墙进来,说出那般疯狂的话语?
想到什么,纪初桃拉开榻边矮柜的抽屉,取出那枚穷奇玉攥在手心,贴在心口的位置。
定了定神,她穿鞋下榻,吩咐外头候着的宫婢道:“备车马,本宫要出去一趟。”
京城像是个留不住雪的地方,明明前几日还是一片银装素裹,天寒地冻。今日再看,却是一点雪的痕迹也没了。
冬日阳光慵懒,南郊山野苍茫,校场上黄沙弥漫。
校场守门的士卒仍是上次来所见的那几个,见到娇艳无双的绯裙少女自华贵马车上下来,先是一愣,随即纷纷执戈抱拳道:“属下见过三公主殿下!”
他们竟是还记得纪初桃。
纪初桃取了令牌示意身份,随即笑着道:“劳烦带本宫去见你们将军。”
顿了顿,她又轻声补充:“安静些,勿要惊扰他人。”
为首那名校尉颔首表示明了,恭敬道:“殿下请随我来。”
今日是月底休沐,军中并未集中练兵,士卒们都各自散在校场中,蹴鞠骑射,或是切磋身手,滚了一身黄土。见校尉领着这样一个锦衣玉食的小美人而来,不少士卒都停下了手中活计,勾肩搭背看起热闹来。
校尉带着纪初桃朝一处巍峨宽敞的将军殿走去,还未靠近,便听见正殿中传来一阵叠着一阵的高亢叫好声,似是有什么精彩赛事。
纪初桃上了石阶,抬眼见到被人簇拥殿中的祁炎时,不由一怔。
只见殿中摆了一张长桌,桌子两旁各摆了一长排斟满酒水的瓷碗,而两名赤膊汉子从分别立于长桌左右,从第一碗酒开始拼,一路灌下去,几乎一口一碗,其豪迈粗犷的气派瞬间将殿中气氛点燃,一片热火朝天的叫好!
祁炎则一袭齐整肃穆的黑色武袍,抱着双臂,交叠双腿坐于长桌尽头的将军椅上,嘴里叼着根狗尾草,微眯隼目看着自己的两名下属斗酒。
这是纪初桃从未见过的祁炎,不似平日与她相处的温柔迁就,也不似战场上的冷冽凌寒,而是姿态微痞散漫,有种说不出的落拓不羁之感。
见到纪初桃出现在殿门外,祁炎亦是一怔,睥睨的笑意僵在嘴角。
满屋子的叫喊声戛然而止,众人的目光落在如羊入狼群的矜贵少女身上,有少数几个认出纪初桃的亲卫,都自觉给纪初桃让出一条路,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来。
祁炎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将嘴里的狗尾草取下,揉碎在指间,目光沉沉地落在纪初桃身上。
“祁将军,三公主殿下来了。”引纪初桃进来的校尉堆笑道。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善意的笑意,门外亦有士卒打着路过的幌子,探头探脑朝殿中张望。
祁炎姿势未变,只冷冷一瞥。
那两名拼酒的汉子立刻打了个颤,挥手赶鸡崽似的将看热闹的下属士卒赶了出去,嚷嚷道:“都看什么?看什么!滚滚滚,别打扰少将军和三殿下说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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