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翘颤抖着手接过帕子,垂头包扎在伤口处,泪水啪嗒啪嗒得掉在帕子上。
“你觉得委屈?”贾元春动手拆着她头顶那个繁复的发髻,顶了半天又累又僵硬。
“奴婢……奴婢不敢。”
“不敢?那就还是觉得委屈了。”贾元春握着犀角梳,轻轻将两边的头发理顺,她的头发太过厚密,后面的发自己打理起来胳膊都要酸了,因将梳子递给绿翘,她的声音冷静中有些无情,“你不该觉得委屈。”
绿翘乖顺得为她梳着头发,强忍着眼中泪水。
“你是负责揽月阁的丫鬟,看守打扫此阁是你的职责。你打扫中途歇息到主子躺的软榻上,连郡主与我上来都不曾察觉。偷奸耍滑、玩忽职守之辈难道不该受到惩戒吗?交代给你的事情做不好,又为什么还要付给你月银呢?你若觉得委屈,不如我替你转告郡主,请她将你打发出去换不委屈的来?”
绿翘吓得又跪下来,连声道:“别打发奴婢出去……奴婢就是死了,也不出这个门的……”
“这倒奇了。”贾元春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注视着她脸上的泪水,“你既然不想出去,又为何哭哭啼啼做这委屈模样?”
绿翘一噎,忙擦干泪水,直直得望着前方愣了片刻,伏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绿翘多谢姑娘提点。”
“我提点你什么了?”贾元春收回手,仿佛什么都没有说过一样转身对着镜面,吩咐道:“继续为我梳发。”
片刻后,贾元春一头浓密的黑发已经打理得又顺又滑。绿翘又服侍着她将月华裙穿上。
“姑娘想梳个什么头?”绿翘举着梳子,望着镜中的贾元春问道。
天气炎热,心情也不算好,贾元春淡淡道:“随意吧,越简单越好。”
话音刚落,就听到楼下竹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接着是两人一前一后上楼的声音——脚步沉重,不似女子。
一个小厮模样的声音道:“您且去上面软榻略躺躺,奴才这就去端醒酒汤来。”
“嗯。”这一声低低的,略有些模糊,却说话的却分明是个男子。
贾元春与绿翘对视一眼,相顾惊疑。
就听得一人噔噔噔下楼推门出去了,另一人慢悠悠一步一步登上二楼来。
贾元春豁然起身,那男子已是走到屏风另一侧,正要绕过来往软榻而去。透过玻璃屏风汉白玉底座之间的缝隙,贾元春正看见那男子脚蹬一双青缎凉里皂靴,不由得心中一动,永沥年轻时也是爱穿这样的靴子……只是,她定定神,朗声道:“外面是哪位爷?内有女眷,不便相见,请您略让让,待我主仆二人出去。”
那人低低“咦”了一声,身形隔着屏风微微一顿,却是已经停下了步子。
贾元春略觉安心,舒了口气,示意绿翘当先往外走,她自己走在后面,倒也顾不上头发,只胡乱扎了两股,那珠花斜斜得插在鬓边;不妨楼外忽然有妇人笑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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