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走进来,先点亮了烛灯,又俯身拨动长窗机括,口中道:“六月天孩儿脸,怕是有场大暴雨,奴婢将窗子关了,别被风雨沾了姑娘的字。”
贾元春推着桌子站起身来,走动了两下活动着,笑道:“我写字不过是用来静心,又不是什么大家名作,被风吹了被雨湿了也就随它去吧。”
抱琴将窗子关严了,又推动了两下确保无虞,转过身来一边收着桌上的茶盏一边笑道:“奴婢不识字,倒觉得但凡是个字,便是好的。就是宝玉今儿跟着姑娘学着写的那个‘人’字,奴婢也瞧着欢喜呢!”
贾元春想到下午在贾母处,宝玉“抓”着毛笔写的字,不由失笑。
主仆二人正在说话,碧玺已经小步跑入院子,一路往正屋来,豆大的雨点追着她的脚后跟砸了下来。
“姑娘……”碧玺怀中抱着一个青布包裹,淡青色的裤脚打湿了溅了几滴褐色的泥点在上面,跑得有些喘息,却还笑着,“好快的雨,从东边压过来。奴婢跑得快,临了却还是被追上了,洒了半身雨。”她看到抱琴在,抱着包裹一时有些犹豫。
抱琴知机,笑道:“我去瞧瞧院门关了没。”
“啊,我倒是忘关了……”碧玺顿足笑道,“只顾着躲雨了。”
贾元春却已经伸手将包裹接了过来,挥手止住了抱琴,“且不忙关院门,”又笑望着碧玺,“这一遭辛苦你了,快先去换身衣裳。”
碧玺不疑有他,回房换衣裳去了。这边贾元春由抱琴服侍着换了一身丫鬟衣衫,在抱琴惊疑的目光下,整了整衣袖,镇定自若道:“我出去走走。”
抱琴讶然,“这么大的雨,姑娘……”
贾元春只是看着她。
“……您且等等,奴婢去取蓑衣、油纸伞、琉璃灯来。”
“哪用这样麻烦,取一顶油纸伞来就是了……”贾元春笑道:“你当我这一身行头是做什么的,充个丫头罢了。”
“姑娘,您这是?”抱琴有些不安起来,她是贾母特意分派来照料大姑娘饮食起居的,这院子丫头里也以她年纪最长,出了什么事儿兜头第一个站出来的就得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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