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元春瞠目望向长嫂。
李氏从未见过小姑子这样声色俱厉的模样,不禁心里一颤,眼里含着的泪也不敢掉了,结结巴巴道:“上个月大爷出去骑马,说是……说是高家大爷送的……”
“哪个高家?”
“将军府的……”李氏在贾元春仿佛要吃人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得缩起肩膀。
竟然是高老将军的长子给的。
贾元春捧着茶壶的双手在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这茶是害人的玩意儿,上一世她曾经在月太妃那里见过,初时可令人神魂颠倒飘飘欲仙,渐渐地便能吸人精血害人性命。圣祖爷早年间就禁绝了的毒物,如何会从高家大爷手中送到她大哥这里来?当初诸王夺嫡,高将军表面上万事唯皇上是从,背地里和靖王爷勾手;圣祖爷驾崩,高将军北地举兵将带兵在外的七王爷死死困住,才给了靖王爷平安登基的时间。送这毒物是高家大爷的意思,还是将军府背后的人的意思?
若是前者,贾府与高家无冤无仇;若是后者……
贾元春的手越发颤抖得厉害,她猛地将茶壶举高,重重掷在地上。
“哐啷”一声脆响,壶破水溅,几片泡成暗绿色的茶叶贴上贾元春的裤脚,乍一看像是染了色的疤痕。
“这茶剩下的都拿去烧了,再请大哥的大夫过府,我有事要请教。”
既绝了毒物入口,又能对症医治,贾珠的“病”也日渐好转,过程自然不免痛苦煎熬,但总好过糊里糊涂送了命。
另一重病之人却是贾赦之妻牛氏,镇国公的嫡幼女。丈夫令人糟心,牛氏也自知病入膏肓,缠绵三年也绝了好起来的念头,只膝下有一独子名唤贾琏的年方十岁,让她放心不下。丈夫靠不住,牛氏便思量着要给儿子找一靠得住的妻族,心里留意了三四个,如今拿定主意要为儿子讨了王氏的内侄女王熙凤来。
一来她去了以后,这荣国府长房在贾赦这一辈是立不起来了,势必要依托二房,二房王氏是个有成算的;二来大姑娘贾元春入选女史,大爷贾珠读书用心,眼见着都是有好前程的,与二房亲上加亲绝非坏事;三来那王熙凤自幼充作男儿养的,与一般柔弱女儿家不同,嫁过来也能担起事。
打定了主意,牛氏便撑着病体与王夫人开了口。王夫人听了这话,心中倒也暗暗愿意,自家内侄女嫁过来总比外人的女儿嫁过来贴心些,府上的事情打理起来也容易,却也不好一口应下,只说要问哥嫂的意思。王夫人哥嫂心下一合计,荣国府长房长子(前面虽有个大爷,却早夭了),女儿嫁过去不亏;再者有王夫人在,女儿嫁过去也不会吃亏,于是也点了头。
将这桩成算报给两家老人,老人也都愿意,觉得是门好亲。虽然贾琏与王熙凤年岁还小,总要过个三两年再说亲才算恰好,只是牛氏之病不等人,两家也成全她一片慈母之心,赶在当年年前就将三媒六聘都做了。果然牛氏本就是苦苦撑着,如今心事一了,次年春天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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