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用说旁人为护她而死。
尽管李知玄和她素昧平生, 除了西荒的随手一个搭救没有任何交情,更不用说是与子同袍, 出生入死的过命情谊。
尽管一个小小的入微境剑修,在当前九州的局势, 死了就死了, 并不会比捏死一只路边的蚂蚁带来更大的响动。
李知玄也明白自己的微不足道, 轻若鸿毛。
所以他并不觉得自己运气很差。
恰恰相反,李知玄一意孤行地认为,自己把这辈子倒霉了二十多年积攒下来的所有好运气,都用在了这里。
要不然怎么能从南域凤陵城迢迢远至北疆战场,能毫发无伤地穿过千军万马, 巧而又巧地为谢容华挡下国师致命的一剑。
终其整件事情, 李知玄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其中和其他千千万万人一样, 扮演了怎样一个被人玩弄于掌心可怜无助,身不由己的角色;更不可能知道摩罗布局的来龙去脉。
他甚至连拥自己一剑,把谢容华打得跪在地上起不来的人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但李知玄知道一件事。
谢容华的安危很重要。
远远比他一个小小剑修的性命来得重要得多。
李知玄闭眼闭得很安心。
遍布着血与火,远比诗里用金戈铁马的壮阔气象描写要残酷真实得多的战场之上爆出了一阵凄厉的长啸,盘旋在鲜血烽烟没法浸染到的更高层,久久不去。
谢容华眼睛赤红,抬头仰天,啸道:“不!我不信!”
我不信万古长存浩然气会殒于一旦,任由浊气将九州寸寸土壤撕咬成荒芜。
我不信邪将压正,荒人魔修会越过前人尸骨所筑的城墙,将战火烽烟和旗帜插遍九州每一个角落。
我不信人生而为人,只为了前来这炼狱人间一遭,为做大人物手上身不由己的棋子,历经苦难,任人宰割。
我不信。
太平刀更往下陷一寸。
握着太平刀的指节发白至泛青。
谢容华晃晃悠悠地起身。
她晃晃悠悠一步步往前走。
人可以死在战场上,刀可以折断成两半。
独独退是一步也不能退。
退不了。
大概是平时谢容华红衣宝刀的样子在北荒魔修心里积威太重,但凡是个荒人,没有一个不怵她的。哪怕此刻谢容华已经摆明了到强弩之末。
然而龙困浅滩,余威犹在。
国师不出剑时,没有一个魔修敢贸贸然上去。
谢容华举刀下劈,雪亮刀光在她手腕上溅出鲜红一道血光:“晚辈以归元刀下魔修亡灵为凭,恳请此地前辈英烈,与我共赴此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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