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想起旧事,有点心烦,并不想和江景行解释他讲的是真人真事而不是恐怖故事,学着当年圣女的模样一袖子把江景行丢了出去。
国师最终没能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和景。
他们回去的时候太晚,晚到村落周围已不复被圣女亲手布置而成的四时长春之景,唯独一片空落落的荒土地,翻卷土壤上犹有些来不及被吹散的焦灼痕迹,衬得昔时欢声笑语,耕田织布的地方仿佛是个笑话。
国师腿一软,跪了下去。
姬羡本来想扶住他,但没扶住,自己腿一软,也一起跪了下去。
两个人并排肩靠肩跪了很久,从日头初升跪倒夜幕渐临,失却阵法效用,夜里的风也凉飕飕的,呼啸间像是细细掺杂着亡灵的低泣哀鸣。
国师不害怕,反而觉得有点温暖,就像以前 村子里老人摇着蒲扇的响动,中年夫妻皱着的眉头和低低的叹气声,青年男女的嬉笑和幼儿啼哭交织在一起,那些陪他长大的人还没走。
他迷茫问着姬羡:“怎么会这样?”
他从小在这个村子里长大,没享过金尊玉贵,万人之上的锦绣生活,也没忍饥挨饿过,熬着苦日子盼着甜头。
是这个村子教他克服他血脉里的一半天性,教他学会去爱人,纵使没什么匡扶世道,兼济苍生的大志向大理想,也想着大家过得好好的。
可为什么没了啊?
姬羡也答不上来。
或许是北荒军队的数量太多,圣女一个人难以支撑;又或许压根是西荒那边已然发现圣女的行踪,特意派遣天人境的强者过来,饶是圣女也逃不开。
过程如何已经不要紧。
要紧的是村子不在,整座村子里的人和圣女一起没了。
姬羡感受到了命运的大拐弯。
往前 欢笑无忧的少年时光,往后岁月安稳的归隐去处,眼下想求个安慰寄托的故乡亲情——
全都没了。
他陪着国师听了一晚上的风,从天黑听到再一次的天亮,迎着日头说了一句:“以后不会这样了。”
姬羡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座村子,有多少座村子遭过这样的罪,他只知道这座村子以后,除非他身死道消,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惨剧出现。
是他能为这座村子,为国师和为自己所做的最后一点事。
国师没应他。
两人又相对沉默了很久,国师起身便跑,在风里回头向姬羡喊道:“说好的以后不会这样,不回到外面是等着自己打自己脸吗?”
姬羡也跑,跟着他一起扯嗓子喊“君子一言!”
国师心想你算个屁君子,书都没读过几本,但还是忍不住跟着姬羡一起喊:“驷马难追!”
他们出去以后再也没有拒收过别人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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