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几番荒唐。
打更的铜锣悠悠漫过风雪,炭火渐熄,云雨初歇。待到苏陌忆为她擦干净下身的黏腻和白浊,已经是五更的时辰。
林晚卿早已累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恍恍惚惚间似是看见苏陌忆起身穿衣。
一片素白的衣角扫过床榻,被她伸手拽住了,“你要出去?”
苏陌忆一怔,这才注意到她醒了。他点点头,侧身往榻上坐去,也没将那片衣角拽出来,轻声道:“宋正行被捕,消息明日就会传遍朝野。各方恐有异动,这个时候我应当在皇上身边。”
“嗯,”林晚卿应了一声,放开他的衣角。
苏陌忆起身,帐上玉钩晃了晃,带出一声脆响。
忽然之间她想起什么,追着他起身,略有些忐忑道:“我……我有件事想与你说。”
“怎么?”苏陌忆转身看着她笑,披衣整理的手却未停,“签字画押后悔了?”
“那、那倒不是……”林晚卿迟疑,一双手将锦被拽得死紧,“我、我是想跟你说……”
“好了。”
一枚温柔的吻落在她的眉梢,苏陌忆俯身捧起她的脸,拇指浅浅地摩挲她还残留着红晕的眼尾,笑道:“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往后几十年,都给你慢慢说。”
山雨欲来风满楼,现在确实不是告诉他自己家事的最佳时刻。
林晚卿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
晨间的阳光一暖,夜里积起来的雪潺潺的都融了,只留下屋檐上一串串锋利的冰凌,像暗中潜伏的柄柄利芒。
一切果然如苏陌忆所料,宋正行被捕的消息于次日便传遍盛京。据说平日里那些倚老卖老的朝臣们,破天荒的天不亮就在丹凤门前候命,生怕错过热乎的内幕,殃及己身。
苏陌忆在宫里一待就是叁日,期间只让人带了封手书出来,叮嘱她好好吃饭,不要惹事,他现在在宫里出不来,可不能再去京兆府监狱捞人。
林晚卿翻了个白眼,脸上不屑,心里却是甜的。
外面风云诡谲,大理寺里却还是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林晚卿每日无所事事,拈花逗狗,不时牵着司狱去自己院子里逛一圈,假公济私地替它和小白创造点机会。
这日傍晚,她用过晚膳,便着司狱和小白在大理寺遛弯儿。
司狱跟着小白走,林晚卿被司狱拖着走,一人两狗不知不觉行到了大理寺关押嫌犯的大牢,正巧碰见一群衙役前前后后的忙碌。
“这是做什么?”林晚卿行过去,逮着个狱卒问到。
那人认识林晚卿,拱手一揖道:“皇上下令将宋中书关在大理寺狱候审,故而得提前做一些准备。”
林晚卿心下一凛,赶忙追问到,“什么时候来?”
狱卒想了想道:“明日一早。”
言罢再拱手一揖,又兀自忙开了。
骤然得了这么个消息,回去的路上,林晚卿只觉飘飘荡荡如坠云端。
宋正行若是入了大理寺狱,那就意味着,她终于能够将当年萧家一案探问个究竟。
那么等到苏陌忆回来,她终是能够放下顾虑,将一切如实相告。
思忖之间,脚步也轻快起来。
天色已经暗了,下职之后,大理寺空寂不少。小院墙头上那只红梅如火,斜斜曳于灰墙之上,鲜艳葳蕤,让原本暗寂的院落都明媚几分。
“姑……林录事,”灰墙之下,那抹碧绿色的身影对着林晚卿笑,晃了晃手里的食盒,“我来给林录事送些吃的。”
屋里的油灯被点燃,林晚卿照例寻来两个火盆,放在坐榻两侧,烧得旺旺的。
莱落将食盒里的荔枝羹取出,往林晚卿面前递过去。
她不由得惊异,“这天寒地冻的,你去哪里找的荔枝?”
莱落笑了笑,随意道:“这不是真的荔枝,是用乌梅、肉桂、生姜和丁香几味药材凑在一起,做出荔枝的味道罢了。”
“还能这样做?”林晚卿好奇,凑过去嗅了嗅,还真有股荔枝味。
莱落从食盒里拿了勺子递给她,“林录事尝尝。”
林晚卿接过来,道:“没人的时候不必叫我林录事。”
说完倒是不客气,嘬了一口又想起什么,便捧着碗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喜欢吃荔枝的?我似乎……”
她想了想,确认似的点点头,“我没有告诉过你呀。”
一抹异色闪过莱落的碧眸,但很快被她的笑靥掩饰过了。她拨了拨油灯的芯子,“是世子府上的人告诉我的。”
“世子府?”林晚卿问。
“嗯,”莱落应到,“大约是世子吩咐下去的。”
“哦……”捧着瓷碗的手抖了抖,林晚卿将头埋低了些,好挡住她不自觉烧起来的双颊。
莱落将一切看在眼里,眸色幽暗了一瞬。片刻,她倏地开口道:“有件事,我没有向姑娘说明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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