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对方满脸不耐地开口询问之前,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黯淡起皱的牛皮纸袋,把这个鼓鼓囊囊、却相当轻盈的袋子放在了迪奥身前的桌面上。
后者一挑眉:“哦, 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乔纳森如实作答,在师父的呼唤下朝门口走去, “是翠让我带过来的,他说那是你的东西, 只是一直找不到时机送出。既然他不在, 我只好代为转交了。”
遮挡光线的门帘被撩开, 一闪而逝的刺目阳光让迪奥有些瑟缩。无心去看膝盖上摊开的书, 他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沙发上,一手虚虚撑着下巴,眼神漫无目的地凝聚在半空中的某处,黯淡光线中若隐若现的尘埃。
马车的声音逐渐远去终至消失,青年在昏暗无声的古堡中静默地坐着,仿佛是一座无知觉的雕像。
不知过了多久,红眸轻轻眨动一下,像一对萤火虫夜里闪烁的尾灯。他没有去碰桌上的纸袋,而是蓦地站起身来,任由膝上的书籍滚落在地毯上,毫不在意地离开了正厅,顺着盘旋的石质阶梯一路向下,来到了底下最深处的冰窖前。
门未打开时已经从缝隙中渗出刺骨的寒意,内中环境则比真正的冰天雪地还要严苛,如果置身其中过久,对人类来说恐怕有生命之危。
在低温环境下,微生物的活动会被有效放缓。平日里是用来保存血袋的场所,但昨天深夜,仗着执事的疏忽恣然行凶的吸血鬼,往这里藏了些……别的东西。
苍白的雾气在冰面上盘旋缭绕,高高堆叠的不规则冰块之中,横亘着相当突兀的异物——表面带有金色十字形装饰的黑棺。
迪奥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去,拂去欧式棺木表面的冰块,略一用力,把棺盖推开滑到一边。
同样盛满冰块、往外溢出雪白寒气的棺木之中,被乔纳森所挂念的执事正静静躺在其间,双目紧闭、神情恬静,戴着白手套的双手叠放在胸前,仪容标准得就像等待被真命天子吻醒的落难公主。
被这个莫名的念头所扰,视线从只残留着一抹极为淡薄的血色、仿佛落了雪的月季蓓蕾的唇瓣上滑过,沿着瓷白的脖颈倏忽落进了阴影之中。
他俯下身来,在侧颈搜寻昨晚留下的伤痕。
对吸血鬼来说,血液象征着力量,他从翠那里掠夺得越多,对方就越是无法反抗他。
迪奥布兰度向来是机会主义者,如果能彻底压倒这个束缚他、控制他的魔鬼,那么没有理由不这么做。这次雨宫翠会因为某些无聊的原因对自己掉以轻心,若是中途放开,下次占据优势就绝不会再有这么简单——
在飞快地揣度了形势之后,他没有犹豫,就那样把执事的血液吸取殆尽。
对吸血鬼而言并不致命,只会暂时因过度虚弱而陷入休眠之中,若是得到新鲜血液的补充,很快就能再度苏醒过来。
然而迪奥并不打算那么做。
他把冰窖里的存粮一扫而空,然后将昏迷不醒的雨宫翠转移到此地,让低温进一步减缓执事苏醒的速度。
此时检查伤口,也是想看看这个办法成效几何。果然,在虚弱和低温的双重拖累下,即使过去了一整晚,本应瞬间痊愈的、被自己吸食血液而留下的圆形伤口,此时只是隐隐有了愈合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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