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端着刚熬好的药走至门前,听见里头说话声,不敢擅自进去。
温娇瞧见了,折返回来,从婢女手中的托盘之中取走药碗,吩咐道:“我来吧,你自去忙。”
打发走了下人,书房之中只剩了父女二人。
温娇奉药至温誉跟前,带了一丝讨好:“父亲先用了药,再来训我不迟。”
温誉瞪她一眼,眉头始终未舒展,随手取了一本折子展开,“搁着罢,待会儿再用。”
“父亲待会儿忙起来,就忘了,药还是趁热喝为好。”
温娇抽走他手中的折子,关合之际,隐约辨认出熟悉的字迹。
“一点儿风寒之症,好得差不多了,你倒是紧张,日日盯着为父喝药,还要查验是否喝干净,我是三岁小孩不成?”温誉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是知道女儿对他的关爱,脸色和缓了些,接过药来低头吹着,慢慢喝了。
温娇微微笑着,也不辩驳。
她自然知道,在旁人眼中这样有些小题大做了,但上一世,父亲便是在被贬黜荆州之后,郁郁寡欢,染上风寒之症,也未及时医治,最后伤及肺腑,落下了病根。后来,又因私下进京面见皇子,彻底被天家厌弃,死于流放之途。
而她,也没有像今日这般拒婚,上辈子她是非常顺利地嫁进了忠勤伯府。
刚开始也算得上夫妻恩爱,直至后来,家里获了罪,又因她练武伤了身子,多年无所出,被夫家排挤嫌弃。不仅被设计夺走了丰厚的嫁妆,家里姨娘还纳了一个又一个,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想至此,她有些出神。
虽不知为何会重生至十六岁这年,但好在,一切还能挽救。
她乌睫低垂,沉静温婉,如一株含苞待放的海棠,有清丽动人之美,然而右眼角之下点缀着一颗要细看才能发现的泪痣,又为她平添了一丝妩媚与风情。
日光打进来,愈发显得她肤白胜雪,姝色无双。
女儿这般好颜色,温誉微微叹息:“今日依你之言,拒了忠勤伯府这门婚事,你心中可知,依温家如今之境况,怕是只能从寒门子弟之中帮你挑选夫婿了。”
顿了顿,温誉又安慰她:“不过,寒门子弟若是有出息,也没有什么不好。我看隔壁陆先生的弟子之中,就有可造之材。”
只是这“寒门子弟”却绝不能是江家之人,温娇抬眸一笑:“父亲不是放言,要留我至十八,怎么竟也担心起来了。”
温誉瞪着她,父女俩对视片刻,同时笑了起来。
“父亲若无别事,女儿就不叨扰了。”
温誉低声“嗯”了一声,望着她俏似其生母的容貌有些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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