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泠被禁足在冷宫里,起先她麻木地等待着死亡,可是父亲用祖上的丹书铁券救了她。
后来她抱着一丝幻想等待着沉玠,可叁个月里,沉玠始终未曾踏足这座荒凉的偏殿。
她在一日日的等待中渐渐绝望。
这四年里她并不是没有设想到这种结局,可当真正撕碎面具,眼见着他对她的感情在一日里分崩离析,才发觉这样惨烈的真相竟如此难以承受。
他并不爱摘掉面具的她。
他甚至连见她一面都不肯,她连怎么跪在他面前乞求原谅都想好了。
听嬷嬷说,他又要再娶了,他的妻子,是如假包换的相府千金。
宁葭过来看过她,满面春光,笑靥如花,对她说:
“等我嫁进王府,你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关泠呵呵冷笑:“到时候,他会给我一杯鸩酒吗?”
宁葭叹了口气,握着关泠的手,将一个布衣包裹塞进关泠怀里,眸中带着慈悲笑意,神情却有些恍惚,“大婚那天,王府走水,这处偏殿会变成灰烬,也……会有人替你去死。到时候渐之混进王府,你穿上这身衣裳逃出王府,和渐之远走高飞,逃的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到长安。”
“是他安排的吗?”关泠急切问,眼里燃起一丝希望。
“是渐之。”宁葭摇头,咬唇道,“王爷以后,也会以为你死了。”
关泠闭了闭眼,眼尾渗出绵密的水意,她背过身去,不肯再面对宁葭,直到身后的脚步渐渐消弭,才从极力隐忍的抽泣变成山崩地裂的嚎啕大哭。
她哭什么呢,他是这样薄情的一个人,爱不与爱可以在朝夕之间收放自如。
可是她也不是洁白无瑕,她欺骗了他的感情与姻缘。
关泠得知一个难过的事实,那就是,从今以后,不管是生是死,他再也不会爱她了。
宁葭走出冷宫,穿过长廊,行至王府的大堂,见到立在廊柱下的那人,止住脚步,弯腰行了个礼。
“王爷。”
沉玠回过头,面色疲惫,淡淡道:“你跟她,都交代好了么?”
宁葭点了点头,迟疑问道:“王爷既然如此费尽心力地保全她的性命,为何不亲口告诉她,何至于让她这么难过?”
沉玠倨傲一笑,表情有几分寂寥:“本王并没有原谅她。”
他的目光穿透雕栏,径直落在宁葭身上,语气中隐忍着淡淡怒气:“你们宁氏一族,胆大包天,蔑视皇权,欺君犯上,罪不可恕。”
宁葭有些不寒而栗,手指细细搅着腰间的佩玉,望着那道堇色身影,试探道:“可你为了救她,竟千方百计保全宁家。”
甚至,还重新娶她做王妃,将这个弥天大谎掩盖过去。
“和你们宁氏联姻,是太祖遗旨,本王只是奉命娶亲。”沉玠将头偏至一方,望着远处的水榭花台,一切如旧时光景,百花鲜妍,姹紫千红,落在那双薄凉的眸子里,只剩一片惨白的颜色。
被他锁在冷宫里的那个人,真的是昔日他满心欢喜娶回来的王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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