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疆。
宁相和夫人在将军府做客,关泠陪着老祖宗去了母亲生前的厢房,白发遥祭黑发,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涕泣涟涟的痛词。
宁葭也安静立于宁老夫人身侧,温驯乖和,老皇帝驾崩得极为突然,几个世家大族倒是松了一口气,她也能因此得了几分自由。
但很快,他们反应过来,平生分明桀骜不驯、无心掌权的七王爷管理起朝政来,手段威严竟不输当年的天子叁分。
宁葭将沉玠推行的新政一一讲给关泠听,语气中不乏嘉赏赞美。只是可惜沉玠将陆渐之留在了长安驻守,否则此行,她便能和他一起过来探望关泠了。
“王爷真是善妒,为了防止渐之回西疆找你,强行将他扣留在京城。”宁葭服侍宁老夫人睡下以后,便拉着关泠在府中凉亭叙旧。
“姐姐为什么不觉得是渐之哥哥骁勇善战,可为国之栋梁,才会担此大任,永驻长安呢?”关泠扯唇反讥,“我以为那个人是真的无心天下,却原来这么多年,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前世里半生夫妻,终究还是白过了一场。
“照此说来,泠儿又为什么不觉得是王爷自小便天资聪颖,又勤勉用心,虽从未有过夺嫡之心,却早就拥有了颠覆整个天下的谋略和才华呢?”宁葭同样不服输地扬了扬嘴角,很快她又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
关泠前些时日,为沉玠结结实实流了不少眼泪,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模样。这几天好容易回转了些,两人似乎已经恩断义绝,自己如今还在她面前赞美沉玠,实在不合时宜。
她心虚地瞥了一眼关泠,见她脸色并无变化,才放下心,试探问道:“当真放下王爷了么?”
关泠摇了摇头,而又点点头,她俯下身,身子贴在檀木凭栏上,目光投向有些晦暗的天空,语气平淡如常。
“我曾想过让阿七下一道圣旨,直接逼着他娶我,像先皇逼他娶你一样。后来想想,不过是在走之前的老路罢了,我极有可能还是会在二十岁的生辰那日放火烧掉他的王府,自己也跟着变成一只谁也认不出来的鬼。”
“之前的老路?”宁葭侧头思索,俏皮道,“难道你以前嫁过他?”
关泠听出她的揶揄,有些气恼:“你们一个个的,讨厌极了!”语气疾速,眸光闪烁,“难道你就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吗?譬如有人替你嫁给沉玠,譬如你做了四年的我,譬如渐之哥哥让我转交给你的传家之宝……”
宁葭十分茫然,而后眼前一亮,朝关泠伸出纤长玉手:“什么渐之哥哥给我的传家之宝,你竟然私藏了这么久?”
关泠挥开她的手,怒其不争地白她一眼,“还没到那个时候。”
她沮丧不已,抬首问宁葭:“姐姐,我要如何做,才能同你们一样,失去那些本不该存在的记忆呢?”
如果没有前生的记忆,她此生不过是和沉玠赴了一场风花雪月,即便结局不得而终,他若无情她便休,何至如此难以承受。
失忆?
宁葭认真想了想,正欲卖卖关子,戏弄一下关泠,却听到眼前的人突然失声痛哭,哭声极为凄冽,令人闻之心碎。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