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少爷的声音在回廊里空饷,显得格外寒凉。他指了指自己太阳穴,嘴角上扬,眼中却是一汪死潭,“要不然,我把脑子割给你,你多复制几份好慢慢筛选培养啊。”
“混账——!”一本书挟裹着怒意飞砸出来,容少爷根本没躲,边角锋利,擦着脸颊掠过,割出一道渗血的伤痕。
血珠顺面颊滑下,容少爷随手抹了把,一抹艳色,浮现在少年青涩的脸庞。
容涣捂着心口的手青筋苍白凸起,压抑着嗓音,抬手指向大门,“滚……给我滚出去!”
跪在地上的少年毅然不动。那态度固执倨傲,即便弯了膝盖,脊梁还是笔直得刺眼。
“把门关上。”容涣的锐目转向仆人。
拉门迅速闭合,儿子倔强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容涣独自坐在灰白色的门后,目光仿佛透过那扇门,看到许多自己不曾面对的东西。
被伴侣遗弃,被儿子顶撞,他所期待的完美人生,到此已经支离破碎。
假如……假如他和伴侣的契合度,能再高上那么一点,他们的生活一定会……
容涣在黑暗中孤独静默。绝绝高岭的容议长,早就油尽灯枯,被哨兵抛弃解绑,终日含恨,身体大不如前。
至少在他活着时……容放,一定一定,不能再步上他的后尘,落得家庭破落的下场。
廊外的小雪密密绵绵堆了一层,少年的脊梁被寒冷压弯,身体没了知觉。但他毫不觉意,甚至想着如果明早容涣开门看到一具尸体,该多么有趣。
簌簌的落雪声,掩盖了小心靠近的足音。
一步,两步……最后一扑,沾了湿气的猫头深深扎进少年外套里,寻找密不透风的安全感。
“放……放放……”缪寻听到了那些对话,“把,把我送回去吧。”
容少爷扭动僵硬的脖子,奶猫身体带来扑面而来热气,使他的灵魂在雪地里“复活”,“……你想回去吗?”
“不想。”猫回答得很快。
“那你想留下来吗?”
“也不想。”他不愿意看到少爷为难。
“我也不想。”容少爷勾起嘴唇,凑近猫耳朵,气若游丝:“那我们逃吧。”
“好!”猫露出脑袋,想都不想就答应,仿佛这是唯一的答案。
容少爷想站起来,冻麻了的腿脚打了个踉跄。缪寻的个头刚长到他的腰,却学着扶住他,防止摔倒。一大一小互相搀扶,艰难走出院落。
这样纯粹的,丝毫不沾染成年人世界圆滑世故的关切,和不假思索的信任……
是那个年岁里,最珍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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