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看着手腕上的勒痕,倒吸一口凉气,但并没有责怪胡善祥,反而柔声细语的说道:“疼极了可以骂人,别瞎使劲就行。现在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你必须吃点东西,晚上更难熬,你想吃什么,跟我说。”
胡善祥躺了回去,一点世俗的欲望都没有了,木然说道:“甏肉干饭。必须是山东菜馆的。”
外食不得入宫。朱瞻基把大厨子召进宫,要他用宫里的食材做出来,送到产房。
胡善祥干了半碗饭,阵痛造访,继续战斗。
时间突然变得好慢,胡善祥躺在产床上,每个人的动作缓慢如蜗牛似的,她闭上眼睛,幻想着自己是一个盔甲武士,守护着一座城池,此时乌云压城城欲催,阵痛就是一波波敌军攻城。
箭矢、火炮、投石器等等武器轮番开攻,城墙每一次的伤口,被砸、被烧、被射、被扯开一个大口子,城池所有的痛苦,她都感同身受,她负隅顽抗,打退了敌军一波波的攻击。
她遍体鳞伤,一个人在战斗,没有人能够帮她,她必须要靠自己守住这座城。
她也没有退路,更不能投降,她的盔甲已经破了,她的剑缺了无数道口子,变成了锯齿。她浑身都是伤,鲜血染红了盔甲,低落在尘土中。
漫天星辰,她累极了,杵着剑,半跪在城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她已经不记得第几次打退了敌军的进攻,得片刻喘息之机,从天际之间传来一声声时近时远的惊呼声:
“宫口开全了,怎么还没看到孩子的头?”
“……只摸到了一只脚,孩子胎位不正。”
“快,把太孙妃抬起来,要想法子把胎位转正。”
她的呼吸还没平稳,又一波攻击开始了,这一次是火攻,天上下起了火雨,整个城池都在燃烧,犹如身处炼狱之中。
胡善祥虚弱的杵着剑,站都站不起来,身上是那么的痛,内心却诡异的平静,一个诱惑的声音响起来: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放弃吧,抛掉你的剑,弃城投降,你会永远归于这样的平静。”
“不要挣扎了,他们要的是孩子,是皇室继承人,你算什么?这里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就是,毁灭吧,赶紧的,以后凡事都与你无关。”
她几次欲弃剑,听见有人念诗,“……穿帘小燕双双好,泛水闲鸥个个轻……燕子是你,闲鸥也是你,你快醒来,我再为你写诗。”
又听到马蓬瀛的声音,“……太孙妃还这样年轻,将来还有好长的路,莫要在现在就止步不前,以后还有好风景。”
我再坚持一次。胡善祥咬牙,拔剑,朝着前方黑压压的敌军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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