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对着江陈坦荡的笑,她说:“是,我对大人有过在意的。”
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那时他出现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救过她的幼妹,给过她片刻的安宁。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耳鬓厮磨间,也是极尽温柔的。他那些傲娇又别扭的示好,也曾一点点看在她眼中。况郎绝独艳,初经世事的小姑娘,又怎能一点也不为所动?
她头一回,诚实剖析这段过往:“我那时也不知,对大人是何种感情。直到你的定亲宴,我躲在阴暗的后罩房,看着你同柳韵光明正大的站在一处,许下终生,那时猝不及防的一滴泪水,让我生出了惶恐。再后来我大姐姐出事,我明知不可为,可竟也存了一丝妄念,妄想你能相信我,妄想你能怀疑自己的未婚妻,给我的大姐姐一个公道。”
她低低笑了一声,为那滴泪,为那一丝妄念。
江陈喉结滚了滚,微倾身握住了她的腕子,问:“表姐?你的表姐同柳韵有何牵扯?”
音音摇摇头,从他手中抽出腕子,低低道:“那时表姐胎死腹中,落得个终身无孕的后果。皆是因为柳韵买通了那幼娘,用的手段。说起来,都是因为我,才害的表姐如此。”
想起表姐,音音心里还是搅着难受,她说完了,垂下头,默了一瞬,才轻笑:“不过如今说来,大人怕是也不信的,我毕竟无甚证据。”
“我信!”果断的男声,带着暗哑的涩。江陈忽而想起,她那时苍白着一张脸,确实对他说过:“我大姐姐的孩子没了,往后也再不能生了,我对不起她!”
可他,并未在那时,给她可靠的依赖。
原来她也确实依赖过他的。也曾有一些瞬间,对他心动过。是他一点点斩断了这份依赖,将她那点子少女心思磨没了。
若是当初她便无心,他还能狠的下心,可明明她动过心,却被自己给磨没了,大抵,这才是最大的遗憾。
果然,他听见小姑娘悠悠道:“可是大人,这点子微妙的感情,在你要娶妻时,就决议被我丢弃了。我是真的怕,若是对你生了感情,我实在不敢想,你再带着柳韵的气息来拥我时,我又该如何自处呢?”
“若是没有感情,尚且能忍耐一二。可若是真的将你当成夫君,大人,没有哪个女子能忍受的。”
是以,她决计不能容忍,自己对他动感情。可那些已生出的在意,真的便那样好抽离吗?音音想起那时听见他要娶妻,自己洇湿的宣纸;国公府后罩房里,她落下的一滴泪;那一丝妄念落空时,她骤然失力的身体。曾经是有一点难的吧,可好在她知错能改,早就释然了。
这一声声一句句,砸在江陈心里,让他搭在窗框上的手骤然握紧了,哑着声道了句:“沈音音,我不娶旁人,往后,只有你一个,成不成?我给你一个家,一个纯粹的家。”
他伸手解下腰间的佩玉,递至她面前,虔诚的蛊惑:“沈音音,嫁给我可好?我们……重新开始。”
这一回,他一定好好呵护她的少女情动。
那枚江家传下来的羊脂玉,莹润光泽,坠了一个小小的珏字,只一道细痕,突兀的很,破坏了这整体的美感。
音音忽而想起,她那时替江陈更衣,不慎碰了这玉佩,被他劈手夺过,凉薄的声音,说的是:“这玉,不是你该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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