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音悚然一惊,扫到人群中有些面黄肌瘦的贫民已是眼里冒了光,不由心下担忧,上前对崔氏道:“崔夫人有事进门来说,在这门前喧嚣,终是不妥。”
崔氏却不依,胡搅蛮缠:“怎得就不妥呢?先生欠我二十斗米是真,我如何敢妄言。况且也好让大家瞧瞧,我们这位女先生,到底存了多少米。”
“崔夫人是不想要这二十斗米了?”音音转头看她,清澈的眸子里沉静一片,是果决的威胁,看的崔氏讷讷一瞬,跟着她进了院子。
音音将院门一关,唤阿素拿了五斗米来,往地上一丢,道:“只有这五斗米,崔夫人要拿便带走,不要,那便请回吧。您也不用费心,今天我是一粒也不会多给。”
崔氏见她态度坚决,知道再讹不出什么,将那五斗米拢起来,同黄杏儿带了去。
音音如今哪里还在乎这几斗米,她怕的是,灾民们饿极了眼,暴动起来,会洗劫了她这小院。她微微蹙眉,低低道:“阿素,这些米怕是留不得了,明日我们筹备下,后日便都分发给灾民。”
阿素“啊?”了一声,有些舍不得,可看见音音凝重神情,也晓得这不是个小事,自然无甚异议。她贴在门边,听见外面的人群渐渐散了,才松了口气。
到晚间,阴冷的风愈刮愈大,吹的窗棂哐当作响,乌云聚起来,似乎又有了下雪的痕迹。
音音叹了口气,起身去关窗牖,忽而瞥见隔壁的院子亮起了灯火,她指尖一顿,微微愣怔了一瞬。
窗扇还未关上,却听见院门被拍的哗哗作响,阿素今日不太爽利,早早便去睡了,音音也未叫她,披了件织锦斗篷去开门。
黑漆木门吱呀一声,闪开一条缝,现了于劲黑暗中焦急的一张脸,见了音音,他眸光一亮,急急道:“沈姑娘,我们大人病了,您去瞧瞧成不成?”
“病了合该请大夫,来寻我作甚。”
音音有些不耐,顺手便要关门,却被于劲撑住门扉,探头进来,满脸的恳求:“沈姑娘,求您了,大夫也请了,只如今大人高烧昏沉,竟是一点药也喂不进去,您试试成不成?”
江陈向来厌恶喝药,于劲跟在身边这几年,几乎就没见他用过药,偶有风寒,都是生抗。
只这次却不成,不同于以往的小症候,这回大人已高热了两三日,拖到现在,陷入了昏沉。于劲从未见过自家主子如此虚弱的一面,简直心急如焚。
他想起那时在船上,头一回见大人吃药,是沈姑娘喂进去的,这才病急乱投医。
他见音音神色冷淡,并没有动身的意思,一着急,竟噗通跪了下去,凝重道:“沈姑娘,您便是不顾大人,也该为这江南的百姓想想。如今南边内外交困,所有担子都压在大人身上,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这江南决计不太平。”
音音闻言顿住了脚,在暗影中站了一瞬,终究道了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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