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栖容色诚恳,不似玩笑,眼神平静地看着彭永彦,说出的话也发自肺腑。彭永彦的神色又是微微一变,但这次却没有之前刻意伪装的夸张,而只是一声轻叹。
“世子,出于某种原因,恕我不能向你透露太多,但事实上,明小公子确实是被我利用的。”彭永彦闭了闭眼,仍显俊朗的面孔上出现了一丝颓丧,“从前有一次,我赠予了他一块我年轻时的信物,当他佩戴着入宫时,刚巧被那个人看到了,等我下次再见到明小公子时,他身上又多了一块她曾经的用物……我知道,这是她认出来了。自那之后,我便常赠予明公子一些新奇的物什,等他第二天带进宫去,偶尔也能尝到他从宫里带出来分享的吃食,听他说两句与她有关的趣事……哈……但也仅此而已罢了。”
楚栖听到一半就变了脸色,瞬间开启头脑风暴:什么不能透露太多……明遥入宫总共只有三个去处,太皇太后处,太后和公主处,皇帝和皇后处。太皇太后古稀之龄,昭华公主不过及笄,皇后也十分年轻,况且她是明遥长姊不见得他不会知情,除非彭永彦是和哪个三四十岁的宫女有旧情,否则怎么想都只有——
……楚栖忽然想起来,太后楚静娴和兄长敬王关系不睦,对先帝不冷不淡,对柳戟月漠不关心,只对自己的女儿昭华公主,和丞相之子明遥格外喜爱一点。
……原本只觉得明遥是妇女之友,上下通吃,老幼皆宜,现在却怎么想都觉得奇怪了。
“这都……”楚栖努力组织语言,“二十多年了啊。”
就他所知,楚静娴在先帝登基后不久就入了宫,不论过得是否快乐,二十余年岁月蹉跎,哪怕是旧时的炽烈感情,也早该在遥远的距离下磨灭殆尽了。
“二十七年又如何?对我来说,没有她的日子只不过是重复度日,眨眼一瞬。”彭永彦自嘲一笑,“世子,我这么说是相信你的为人,上次你未曾多想便跳河救人之事我一直都记着。”
楚栖道:“救人与守秘并无直接关联,你不必给我脸上贴金。若此事为真,宫闱秘事传出去只会惹人笑话,宫里必不会承认,到头来只是你一人倒霉,你又何必说与我听,不怕我告知敬王吗?”
彭永彦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眼神也锐利许多:“他怎会不知我的存在?当初要不是他的设计……呵,我老实在京中做生意,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即便是敬王,自然也赶不了我。不过皇宫是别想窥探的了,幸而遇见了明小公子……”
楚栖简直是服了,一个两个的,都靠明遥来躲楚静忠的眼线。明遥原来也这么好用,唱跳不在行,通信业务根本就是专业的,要是下次再有谁,他作为明遥的经纪人就准备要收费了。
他压下这些想法:“彭老板,你这番坦白,不会就只是想找个人倾诉吧?我是不会到处乱说,但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我只是……怕明遥发现了我的心思,不愿意再来了。”彭永彦道,“但一想到将有至少三个月杳无音讯、不知安危,我又再次心中苦闷。世子,你也常进出宫中,我要求不多,一句安好便可心满意足。”
“明遥出现之前呢?过去二十多年呢?彭老板不还是撑了下来,这短短三个月竟无法忍受了吗?”
彭永彦低叹道:“世子,你若是与我一般经历过就不会这样想了。二十余年的不知消息,明明离得这么近,却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偶尔的一点风闻传言都让我心紧。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人,能时常与我提起她的近况,我有时候觉得即使这辈子都是这样也满足了,但这样的日子却突然中断了……那比什么都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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