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也不是故意出卖我的,她就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什么也不懂,觉得这件事很神奇,所以才跟父母说的,并不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后果。”
“而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我明明是救了人,为什么会得到那样的结果。”
罗波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她父母知道这件事后立刻联络了城里的县令,联合一大帮子人包围了医馆,说我是妖怪,要抓了我为民除害。”
“季大夫站出来维护我,说我是他的药童,不是妖怪,可他们叫来的一大帮子人里,有个会法术的道士,修为不算多高深,但我这种人参向来没什么攻击力,自保的能力只有遁地逃跑,可城里都是砖石地,我跑不掉,他一张符过来,我就被逼的现了原形。”
“他们把我关在一个贴满了符照不见阳光的笼子里,嘴上说着要为民除害,但其实是商量着要把我分尸,这根参须分给谁,那片叶子又分给谁,商量着商量着还因为分赃不均吵起来了。”
“我被关在笼子里的时候,心如死灰,觉得自己这回死定了,逃是逃不掉了,我每天就抱着自己的根须缩在笼子里思考人生。”
“为什么呢?医者仁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什么我都照做了,结果却是这样呢?”
“我自己想不出答案,到死都想不出,我知道自己没几天了,那些人马上就要把我剁成几块,拿去向权贵献宝也好,自己服用也好,反正我是死无全尸了。”
“可就在他们终于商量好,准备动手前那一夜,突然有人将笼子上的符咒撕开了,是季大夫。”
“也不知道他一个文弱的大夫是怎么偷偷跑进来的,他将符咒撕了后又将笼门打开,把我放了出来,让我快跑。”
“我应该立刻跑的,可那个问题困惑我太久了,季大夫读的书多,或许会知道答案,我在跑前忍不住问了他,救人不是做好事吗,不是胜造七级浮屠吗?为什么结果会这样?”
“季大夫不说话,沉默了很久后才摸摸了我头顶已经蔫吧掉的叶子,叹了口气说:‘以后不要救人了,快逃吧。’”
“这是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了,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我又跑回了深山老林,继续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一直藏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也是倒霉,又被人抓到了,但同时,我运气好像也不错,每回都有人救我。”
“这回救我的是特调局的局长,鲁正东鲁局长,也就是我现在的顶头上司,他跟我说了很多,说现在的人间不一样了,有特调局管着了,没有妖怪道士敢随便吃我了。”
“他让我下山去,不要一个人窝在深山老林了,怪寂寞的,还不安全。他帮我做了伪装,我只要不流血的话,没有人会发现我的原形,又看我在人间不知道怎么生活,就聘了我来当户籍科的主任,毕竟我没有什么战斗力,不能跟葛子明他们一样去抓坏人,只能登记登记户籍做做文职。”
“季大夫跟我说了那句话之后,我就决定再也不救人了,普通的救人我还是会做的,但那种要损耗我精气,暴露我身份的傻事,我再也不做了。所以医者仁心真谈不上,我只有自保的私心,今天受伤濒死的是任何其他人,妖怪也好,人也好,我都不会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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