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秦厚德无意与他计较。
他顺着刚才徐一辛的话问:“那么丞相觉得,太子在自己府里反省多少日子才好?”
连反省的日子都要丞相来说?
堂堂太子不理政事,在府里反省,这太子当得还有什么滋味,说是圈禁也不过如此。这反省的日子更不好说,长了对太子不利,短了圣上又不会满意。
总而言之,难,这是真的难啊。
在上头那人沉默的注视中,徐一辛闭了闭眼,攥着笏板的手用力到青筋都突起。
可等再睁开眼,他已经又恢复成往日众人敬仰高高在上的一国之相的模样。
他平静道:“——臣以为,少则半年,多则一年。”
这下子谢昭都觉得自己的手心出了汗。
他心跳如擂鼓,就听上方的秦厚德不咸不淡道:“就按丞相说的来,太子结党营私,滥用职权,且御下不力,暂且于府中自省,时间就定为半年。”
——竟然真的要这么做!
满朝文武都失了声音:半月之前,太子还代理朝事,每日处理天下公文,一副合格的储君模样。谁能想到半月过后,当初意气风发之人却跪于殿上,面对着旨意,只能哑然一笑,苦笑应是?
谢昭与裴邵南遥遥对视一眼,两人俱都看到了对方沉重的神色。
今日这一场大戏实在精彩。
谢昭晚上回去后本想早点休息,只可惜怎么也睡不着。他披着衣服去了宅院中的一处,果然听到了墙对面传来的浅淡悦耳的琴声。
这或许是心有灵犀?
谢昭这样想,一个高兴又恢复本性爬上了树,趴在墙头,朝对面亭子里停止抚琴、抬头望来的傅陵露出个笑来。
他高高兴兴道:“殿下,你也睡不着啊!”
睡不着是什么好事情么,这人怎么这样兴奋。
傅陵失笑,无奈地看着谢昭又熟门熟路地翻墙,越到了自己院子里的那棵靠墙的树上。树枝算粗壮,撑住一个谢昭不是问题,更何况这根树枝也不是第一次承受谢昭的重量。
可傅陵还是起身,缓步来到了树下。
在谢昭惊讶的眼眸中,他朝谢昭伸出右手。过于苍白的肤色在月光下甚至显出几分透明来,傅陵眉眼是难得的温柔。
他轻笑一声,问:“谢大人,我扶你下来?”
谢昭扬眉,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他眉眼弯起,笑:“我信任殿下,殿下不准让我摔了。”
下一刻,双手交握,谢昭从树上跳下。
初秋的夜晚,风已经有些凉。谢昭的外衣刚被风吹得扬起,就有人替他按住,重新替他把要滑落的外衣严严实实地披在身上。
谢昭松开握着傅陵的手,唇角不可抑制地上扬。
傅陵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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