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倦望着血族的红眸,半晌被疲惫磨出沉沉的睡意。闭上眼后低声呢喃了句:“你为什么觉得我会难过?”
艾莱恩蓦然一怔。
仔细想想,他一直以来瞒着他,心慌不安又喜怒无常,说白了也是害怕对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会心生哀戚。
可是事实上,时倦既然一开始就能准确地说出自己本来应该昏迷的时长是多久,这世上恐怕也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了。
所以,对方早便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知道他这段时间的若即若离是为什么,甚至……
艾莱恩手护着他的额头,指尖的动作没停,只是抿了下唇,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指的什么?”
“我让你昏迷两年的事。”
空气沉寂下来。
时倦枕在他的腿上,阖着眼,眉心因为疼微微蹙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唇色苍白又剔透。
就在艾莱恩以为对方已经睡着了不会回答的时候,那人却从喉咙里发出一句低低的回应:“嗯。”
这是三四年前的事了。
那会儿时倦才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半个月,身体和普通人类相比其实差别不大。
那时他去到艾莱恩接客的议事厅门口,还没敲门,便听到里面传来血族的声音:“只有这些?”
有人回答道:“王上,就算您当年将他放进阵眼,自愿将该隐的力量让给了他,可他终究非我族类。”
“也幸好该隐是择血族为主,虽然当时在阵眼的是他,但仍旧有一部分力量到了您体内。否则您连这五年的寿命也给不了他。”
门内外尽皆陷入静寂。
半晌,血族缓缓开口:“可若是我将他也变成血族一员呢?”
“您想给他您的初拥吗?”那人再度回答,“王上,他是人鱼族,根本不是人类。人鱼的血和我们血族之血一样,是我们能存活于世的支柱。人类放干血可以换我们的,但人鱼放干血,只有一个下场。”
那个下场是什么,那人没有说。
都心知肚明。
而现在,时倦谈起那天的听闻,既没有被人珍视的感动,亦没有夺人寿命的愧疚,连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你其实没必要这样。”
艾莱恩手顿了一下,低下头:“我乐意。”
时倦之前预告的死亡时间最后一年,一场突发的海啸冲上沃尔氏一族所统治那国的海岸,恰好将那日去岸边视察的沃尔森殿下卷入幽深的海底。
这事后来被得到消息的艾莱恩当笑话说出来,时倦听到后,只稍稍一愣便当风过去了,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毕竟,要不是对方提起,他都快忘记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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