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抽泣此时就显得格外清晰。哼哼唧唧,芙蕾雅的声音,幼猫似的叫声。
香克斯浑身僵硬。他呆坐在甲板上,身体不听使唤,连头发丝都动不了。
他听见芙蕾雅小声叫雷利,让他慢一点她受不了。又一阵粘腻迤逦的哼唧,很快消失,低下去,再也听不见。
半晌,香克斯猛地惊醒,逃回自己的房间。心脏如鼓,全身都红透了,躺在自己的床上,耳朵里还响着芙蕾雅的叫声。
第二天香克斯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芙蕾雅,一见到芙蕾雅就咬了自己的舌头。可芙蕾雅做过那事之后,居然神色如常,还是那样懒洋洋地趴在栏杆上,目送船员离开。
香克斯忽然意识到,让他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的,不过是芙蕾雅和雷利每夜的日常。
芙蕾雅早就不属于他了。
不,芙蕾雅从来就不是他的。
雷利总是很注意在众人面前和芙蕾雅的距离,但船上的人越少,雷利就越发随意。天色刚暗,就从甲板上把芙蕾雅抱回屋里。早上让芙蕾雅穿着他的衣服就走出来,白天也会让芙蕾雅坐在自己腿上。
贾巴愤怒地骂他们淫乱。
芙蕾雅做鬼脸,故意当着他的面亲雷利。
贾巴露出牙痛的表情。芙蕾雅哈哈大笑。
贾巴捂着脸叹口气,对雷利说快到香波地了。
他说完这话,露出一个欲言又止的表情,看了看芙蕾雅,抽了一大口烟,才继续吐出沾染烟味的话语:“芙蕾雅你到底要去哪,也该决定了。”
怎么贾巴也来催她!
芙蕾雅刚露出厌恶的表情,感到头上被放上一只手。
“我会在香波地下船。”雷利说。
芙蕾雅猛地跳起来,脸上没了血色,嘴唇颤抖。
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掉了,甲板上只有她和雷利。
空气闷热,热气直挺挺地上升,摁压胸部,阻碍呼吸。她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声音颤抖:
“这么快?”
“早就决定好了。香波地有个认识的朋友在,开了个酒吧。”雷利瞧她一眼,“既然你不知道去哪,做不出决定,就跟我去香波地吧。”
“……可,可,”芙蕾雅讷讷地问,“我们在香波地做什么?”
雷利摘下眼镜,仰着头,幻想起之后的日子,笑起来。
他说他想去学镀膜。每年都有很多新晋的海贼会登陆香波地,都要镀膜前往人鱼岛,做一个镀膜工匠能看到不少新晋的海贼团。而且香波地离所有地方都近,交通很方便,每年他和芙蕾雅都可以去其他地方旅行。他还想,芙蕾雅可以帮夏琪打理酒馆。在他的幻想里,芙蕾雅穿一件黑长裙,站在吧台后面调酒,光影为她特意剪裁,修成合身的形状,突显她漂亮的笑容。
芙蕾雅却觉得迷惘。她无法想象自己会一直待在某座岛上,她还以为自己会在船上度过一生。就算是每年出去旅行,那又怎么一样。
她不想去香波地,雷利的朋友是雷利的朋友,她想和自己的朋友留在船上。
这个想法浮上心头,忽然越变越大,越来越沉,击中了芙蕾雅,占据芙蕾雅的脑子。
她想和香克斯巴基留在船上!
她要跟香克斯巴基走!
过去让她纠结的事情一下有了决断。她下定决心,等下一次香克斯邀请她,她就答应,然后和香克斯一起把巴基绑上船。
他们叁个要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芙蕾雅按耐住激动,等着雷利离开,香克斯来找她。可雷利走了,香克斯也不来。她坐立难安,总想着她和香克斯巴基的海贼团,想着他们谁来做船长,想着他们的海贼旗要长什么样子,想着他们的船。这团梦始终都只有一个朦朦胧胧的形状,但足以让芙蕾雅激动,她越想越觉得待不住,自己跳起来去找香克斯。
香克斯见了她却想起她幼猫一般的叫声,小小的,细细的,挠在他心上。他缩了一下身子,僵硬地笑了笑,朝她打招呼。
芙蕾雅凑到他身边,跟他一起喂鸡。小法和小普已经长大,过去的小鸡仔变成两只威风凛凛的大鸡。蛋下了一窝一窝,全都进了人类的肚子里。
芙蕾雅心想,按照香克斯的性格,用不了多久,又要说些蹩脚的话邀请她上船,到时候她就是故意做出意动但是为难的表情,要他答应自己做船长。她想象香克斯的表情,暗自微笑。可她等啊等啊,香克斯就是不说上船的事。
太阳沉下海面,月亮飘上来,银白色的光照耀奥尔杰克斯森。
芙蕾雅听见雷利在喊她。
“你该走了,雷利大叔在叫你了。”香克斯说。
芙蕾雅垂着眼睛,站起来。
“香克斯。”她叫他,忍不住问,“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香克斯张张嘴,手指动动,眼睛里闪烁。芙蕾雅觉得他眼睛里有星星。可今晚是月夜,星星不够明亮,香克斯眼睛的也不够。
香克斯扯开嘴角,摸着草帽,露出一个笑容。
“芙蕾雅。”他叫她,声音脆生生的,“把芬里尔给我吧。”
“什么……?”
“你和雷利大叔走了,以后就很再见面了吧。把芬里尔给我吧,也好当个念想。”
月光从窗户晃进来,笔直地反射裹住芙蕾雅的身体,往深渊里拉。芙蕾雅看见香克斯的嘴唇张张合合,听见香克斯的声音,却没法理解香克斯在说什么。
突然,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那个声音说:“好。”
活像小猫被抛弃在雨里的一声哀鸣。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