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气,食物的香气。
火,让植物和动物变成了食物,也把他们诱人的香味全部压榨出来。浓郁的香味足以把挨饿许久的岛民逼疯。
米德加尔特土地贫瘠,本就没有多少粮食。白胡子余部和黑胡子海贼团的战斗又让所有的商船断了消息。米德加尔特离易子而食这个成语,已经差不了多远了。
第一个,然后是第二个。一个挨着一个,一个传染了另一个,岛民浩浩汤汤地跪了下去。
他们不敢说话,行乞的羞耻已经压弯了他们的脊梁,他们再也没法开口说出什么话来了。但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沉默,就是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
萨博无法抵抗这股可怕的力量。
“姐姐。”他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哀求。
芙蕾雅咽下一口小羊肉,焦糊的味道让她皱了眉头。
“把船舱打开。”
萨博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芙蕾雅漫不经心的声音继续说:“让他们闻闻,不要忘记粮食的味道。”
这是基恩纸条上的原话。
有够冷酷的。
芙蕾雅毫无波澜地想。
布里希加曼很大,哪怕在海王类里,像布里希加曼这么大的也不是很容易遇见。
现在,布里希加曼庞大的船舱里,装满了粮食。
麦子、牛奶、面包、羊肉、猪肉、鱼子酱。番茄,菠萝,苹果,玉米,橄榄,西蓝花。黑胡椒,罗勒叶,迷迭香,咖喱粉。鱼人岛的糖,万国的饼干,德罗斯罗萨的香肠,色斯灵尼尔的肉酱;西海的酒,东海的米,北海的咖喱,南海的香料。
色斯灵尼尔人,并不是平白无故地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
如果没有理由,革命军也没有道理,在芙蕾雅千万次打击驱赶后,还一定要在这里扎根。
风带着食物的香气,像一团火,把所有岛民的神智、理念、尊严都烧成了一团灰。
他们终于开始说话了,哀求,痛哭、苦苦乞怜。他们一起说话来,那沉默带来的让人窒息的力量就消散了。
在妇女老少的哀求中,芙蕾雅端起自己的指甲端详了一下,她的美甲该重新做了。
人们的呼唤没有换来任何可怜,他们的声音渐渐再弱下去。港口倒下了一群饥饿的人,他们像是醉了,像是死了,在食物的香气里醉生梦死。
萨博绷紧了嘴唇,望着这些可怜的平民,又无望地回头看看无动于衷的芙蕾雅。他的眉头越皱越紧,但却始终没有张嘴,他没有劝她。
他不是罗西南迪,他没有办法改变芙蕾雅的决定。
人群里,一个老人扶着拐杖重新站起来,以不符合年龄的矫健,飞奔离开。
芙蕾雅看着他消失,她收回目光,对那个压抑着悲愤的少年吩咐,“我们要来客人了,再多做点吃的。”
米德加尔特岛上光秃秃的,没有什么植物。地平线上只有几块凸起的房屋。蓝色的的火焰从地平线下翻上来,颤动着,变成一只蓝色的大鸟,横过天空朝他们飞来。
密切关注着的远方的萨博立刻望向芙蕾雅。芙蕾雅侧着脸,注视着那团蓝色的火,想起了什么,眼底浮现一抹笑意,唇角不自觉地扬起来。
少年人的目光在芙蕾雅的侧脸上探寻,试图找到一丝细节、一个暗示,一点提示,告诉他她真正目的,她怎么才会救助饥饿的岛民。
但他只能看见,一个柔和的笑容。一个有温度的笑容,绽放在女人的唇边。
“y,芙蕾雅——”马尔科在天上抬起一边的翅膀。
“哟,马尔科!”芙蕾雅笑吟吟地回答,高高举起一只手。
一个小姑娘从女神冰冷的塑像里醒了过来,头也不回地跳下了神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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