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通了许久才被接起,程阮一接通就迫不及待开口,“我现在去陆瑶家,你什么时候过去?”
不知何时开始,他已经变成了她心里那根定海神针,似乎见到他,一切负面情绪都能自主化解。
陆西那头环境嘈杂,隐约传来争吵声,好半天他的声音才响起,“苏州那边临时出了点事,我得跟温晗去一趟,你先去陪陆瑶行吗?”
程阮听得心里一紧,“什么事?严重吗?你明天能回来吗?“
陆西被她连珠带炮问得没了声,片刻后轻笑起来,“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林北找了环保局的人,要把涂料生产停了,我们过去找市领导吃个饭,最晚明早回来。放心,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回去见我爷爷啊。”
“好吧。”程阮闷闷的,攥着手机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可也不想挂,就这么相对无言地默了两分钟。
察觉出她的低落,陆西主动问,“是不是有事跟我说?不开心了?”
“也没有。”程阮不想影响他,清了清嗓子,掩饰呼吸里的哽咽,“你到了苏州告诉我吧。”
程阮的话音刚落,那头就传来温晗叫陆西的声音,陆西原本还想说些什么,无奈温晗叫的急,仓促之下,只好潦草嘱咐一句,“好,那我挂了,开心点。”
挂了电话没几分钟,陆瑶家便到了,程阮下车,轻车熟路摸出卡,摁电梯上楼。
进门时陆瑶似乎刚起,睡眼惺忪地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看见她来了,对她咧嘴笑笑,“我哥没跟你一起来?“
程阮敛去失落,掬起一抹笑,泰然自若地说,“他去苏州了,好像涂料出了点问题。”
陆瑶挪到左边,腾出半边沙发给她,“这都二十九了,明天就过年了,现在还有人忙呢。”
程阮帮她把掉下去的毯子撩起来,坐到她身边,说,“我也不清楚,好像要找市里的领导吃饭。”
陆瑶吩咐阿姨泡两杯红茶配蜂蜜柠檬,打开电视,“难为你今天陪我了,我们等会去哪吃?”
“这有什么,我本来也没地方去,看你,你有什么想吃的?”
程阮缩进沙发,陆瑶掀起毯子,让她把腿搁进去,两人脚抵在一处坐着。
“我还真没有,得靠你想了。”
程阮摸着鼻子想了想,“那去吃云庐?”
陆瑶欣然同意。
电视里播着最近很火的顶楼。程阮刷着手机,电视里放的剧情她没看过,也一点看不进去,想到明天要见陆明文,此时陆西又去了苏州,她情绪就说不出的紧绷。手心一直汗涔涔的,没有干过。
怀孕之后,陆瑶极其嗜睡,她看了半集,跟程阮聊了几句,其间瞌睡不断,不知何时沉沉睡去,直到六点才悠悠醒来,起身进屋化妆换衣服。
陆西再来电话时,她们正上车准备去吃饭。碍于陆瑶在身边,程阮电话里没有表现出丁点不安和焦虑,听见陆西说确定明早才能回来,她愣是压下情绪,没说什么,两分钟内挂断了电话。
只是她的心思自此乱得一塌糊涂,后来饭也没有好好吃,买单的时候,盘子里几乎都是干净锃亮的,没浸上多少汤汁印子。
倒是陆瑶的口味好了不少,蟹肉饭吃了半碗,油腻腻的普洱两头乌也吃了几块,野生黄鱼更是鱼刺垒了半盘子。
陆瑶起身走时,瞥了眼程阮的骨碟,“今晚没胃口?”
程阮苦笑着摇了摇头,拉开椅子站起来,“中午吃多了。”
陆瑶“哦”了一声,没多问。
走出饭店,她忽然对程阮说,“晚上睡我那儿?”
程阮听见,脚步即刻顿了一下,落下陆瑶半米。陆瑶察觉,回头望着她,“我哥不是不回来吗?我那儿还有没穿过的新内衣。”
“好呀。”程阮脸上有点不自然,幸好很快反应过来,展颜笑笑,“刚才走神了,没听清。”
兴许是白天睡多了,陆瑶回家后精神奕奕,开了瓶红酒,程阮见了不由一惊,“你不能喝酒吧?”
“我抿一点,控制在一百毫升以内,没什么关系。”
陆瑶拿出杯子,给程阮倒了半杯,自己倒了一个底。
程阮心惊胆颤地看她将杯口抵到唇沿,再度尝试阻止,“还是少喝点?”
陆瑶知道她不放心,扭头支使阿姨将电子秤拿出来,把酒杯放上去称给她看,连着酒杯不到两百克,”真的不多。“
见她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喝,程阮只得作罢,叹了口气后,也举起杯来往嘴里灌。酒精汇入血液,迅速作用在神经上,原本烦躁的心绪似乎安宁不少,话匣子也渐渐打开。
聊了会彭薇和陈准,陆瑶忽然对程阮说,“你知道我跟马利为什么会分开吗?”
程阮松弛的表情霎时变得僵硬,说不好奇是假的,可担心陆瑶说出来情绪失控也是真的,好歹她现在是个孕妇,有个差错她丝毫担待不起。
纠结几秒,她才略带尴尬地回应道,“不太清楚。”
陆瑶似乎没注意到她的表情,自顾自地娓娓道来,“前年年底我妈让我外公找人跟马利他爸签了对赌,叁年完成八个亿净利润才算完成对赌,可按照马利他们家公司的资质,要实现八个亿净利润很难,再加上去年疫情的影响,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
程阮不知道他们中间还有横桓了这么件事,呆滞良久,“可马利他爸怎么会就不管不顾地签了?”
陆瑶讥诮地勾起嘴角,“传统产业做久了,未必了解这中间的弯弯绕绕,一心想做强做大,融资的野心太迫切。”
说完,她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惆怅地呼了口气,继续道,“他爸还来求过我,让我给他想办法他行方便。”
程阮瞪圆眼,吃惊得不得了,“这怎么行方便,签都签了。”
陆瑶又拿起酒杯抿了抿,“对啊,谁说不是呢。虽然这件事是我妈不对,但说起来好笑,马利觉得我不帮他们家,就是跟我爸妈沆瀣一气,所以他打死不要这个孩子,也不愿意再跟我纠缠。”
程阮听得心里堵得慌,拧着眉敲了敲额头,心里骂了句这他妈都什么事儿。坐起来靠近陆瑶抚了抚她的背,叹道,“或许离开他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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