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为人,她从不知生母姓甚名谁。母亲的片影不过虞氏宗谱上被抹去名字的一笔墨痕。
但陈贵妃全权把持着万寿宴大小事宜,安插的棋子仅仅一枚漂亮歌姬么?她想道。
这念头在心中如浮萍落水般划过一瞬。
很快,虞莞又被眼前掠过的红色污痕吸引了注意。
薛晏清方才拎着那胆大包天的乐女时,她发顶的血迹顺着淌到了薛晏清的手指上。
修长莹白的指节沾了褐红污渍,不仅瞧着扎眼,用膳时也很不方便。
薛晏清似乎对那污渍视若无睹,却把银箸放在桌上,似乎不打算再用些什么。
她轻轻蹙起眉头,薛晏清喜洁,服侍他的兀君又押着乐女出了尧夏阁。
“拾翠,”她唤道:“去打一盆清水来,动作轻些。”
薛晏清登时明白了她是要做什么:“无碍。”
“我看着却有大碍。殿下不爱洁,还不许我不爱么?”虞莞故意说道。话毕,她还支起一个揶揄的假笑。
薛晏清本不想劳师动众,他手上沾血也不是第一回 了。
看到虞莞现下神情,却默许了拾翠的动作。
清水很快被端来。
虞莞掏出袖中的雪白干净丝帕,那上面一角还绣着丁香。帕子入水很快濡湿,虞莞将之拧干,欲给薛晏清擦拭污渍。
薛晏清与拾翠同时伸出手,想说“我来”。
却不知为何又齐齐停下,眼睁睁看着虞莞把湿帕子覆在薛晏清的右手指节上。
血迹是新沾上的,一拭即掉。虞莞的手依次拭过薛晏清的指节,虎口等处,三两下那沾了血的手就莹白如新。
薛晏清只觉被擦拭的地方如过了电般酥麻,两人挨得极近,虞莞的面庞触手可及。他看见她海棠色的唇瓣轻轻抿起、认真的杏眸一眨一眨,清浅呼吸打在虎口上。
麻痒的、赧人的一股莫名意气横梗在心口,薛晏清闭上眼睛,仿佛不如此就无法排遣。
直到虞莞说“好了”,他才睁开眼。
右手的动作更迟缓些,停在原地两三刻后才放下。
已经无法自欺欺人。
虞莞看着那光洁手掌,心中弥漫淡淡的满意之情。唯一可惜的是那丝帕沾了血,恐怕洗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她踌躇了一下,不知是否该扔掉,就见到薛晏清顺势接过那丝帕。
“有劳夫人了,这洗净帕子之事交给我,就当投桃报李。”
这话滴水不漏,她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眼睁睁地看着他极其自然地把那脏了的丝帕放在自己这端,心中怪异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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