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嫣然本是闭目屏息, 听卓枝说没有, 她方才睁开眼, 眼风一斜悄悄地探望着,她哑然:“真的, 我方才真的看见了!”她抬手比划着,“有这么高,”她说着, 话语一停, 只听窗外风声轻啸, 树干枝叶的影子因风摇晃, 全都印在纱绡上, 打眼看上去确实像个什么精怪。
虚惊一场。
天色已是很晚,两人又谈了片刻。蔓芸侯在廊下轻声请安:“郎君,县主娘娘已做了安排, 就请刘娘子随奴婢前来就寝安歇。”
王嫣然从榻上跳下,她拍拍掌心, 正欲离去。不知想到了什么,她俯身,贴在卓枝耳边低声说:“有个顶重要的事, 花卿,你能否请人备下轿撵,明日我们得出去一趟至于什么事,睡前我好好想想,明早见了那人,一切便能大白。”
卓枝不是好奇心旺盛的性格,她并没有细问,就将这事交代下去了。
翌日,上京城钟楼那鼎巨钟悠悠响起,清越之声宛若一滴水落尽湖面,荡出层层涟漪。上京城尚且笼罩在夜幕之间,可此时远方天际群山间已然隐现一星橙色。一队精甲兵士星夜赶路,他们从灵州出发,一连三日彻夜疾驰,终于抵达上京。
为首的那人怀中揣着一封军中急报,那是灵州节度使叛乱的消息。
此时曲江别苑,卓枝沉沉的睡着。忽听到一阵门扇拍响声,王嫣然高声唤道:“花卿,我们今天要进山,要早早地走!”花卿昨日才扭了脚,王嫣然知晓她不适宜移动,可今朝这一行确是必须的。
她空口白牙这么一说,没有半点可信性。只有先找到三姑姨婆说的那接生婆子。当年出了事,她便被人藏在庙中做了姑子。那庙是皇家寺庙,又在圣人避暑的行宫禁地之内,寻常人惯是不可冒犯,不许误入的。前几天她小心试探,自是没法子进去。
这事宜早不宜迟,若是他们再磨蹭下去,等到灵州节度使叛乱,一切就都迟了,到时京畿之地全部封闭,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若是花卿见了接生婆子,到时她肯定会相信。然后他们一道溜之大吉。至于上京城爱怎么谋逆叛乱的,可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今朝天气晴好,阳光热烈,这时已过了五月。夏至时节,一行一动便是汗津津的,上京城富家大户早已换上轻绸罗衫度夏。他们准备进山,准备轿撵是不成的,虽然修了官道,可是依托人力到底行的慢,索性他们骑马出行。
秦岭北麓太乙山历来便是皇家宫苑所在地,远有武帝上林苑,若说起本朝便是高宗常年修养身心所住的圣皇观了。圣皇观修筑在太乙池侧翠华崖之巅,而他们所要去的庙宇,则是翠华崖向东十里的玉岸畔,那里伫立的正是皇家庙宇圣母行宫。
甫一进入山中,便觉阵阵凉意透骨,她们皆披上风帽披风,沿着湫池一路快马上前,终于走到了黄龙洞侧,此时只消抬眼便能清晰望见圣皇观。卓枝勒马停步,她低声说:“嫣然,我们且停一停,观前驻扎禁卫数百有余,难道圣人今日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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