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瓯春外野踯躅生的热热闹闹,树与树紧紧挨着,每一枝都悬着连串的浅紫淡绯,婵娟不再吝啬,清辉遍洒山间。
东宫却无心赏花,他急急离开寝殿,原想着湖边风凉能消减几分燥意。熟料这会阳气复苏,就连风中也带着升腾的热意,方才掀开云锦袍,阿枝裹在数层丹袍中,单衣浸水隐隐透出碧色的东宫深吸一口气,心间默念了几遍清净心经。他立在湖边,久久未能平息。终于他选择放弃,自暴自弃回到偏殿,认命的洗了遍冷水,方才消停。
天际一丝红弧跃起,赪霞拂朝,瞬时顷红烂漫。东宫一夜未眠,半分不显疲惫,他身穿宽袖青袍,垂眸对镜理袖,他轻咳几声分神问:“柳掌事,殿内可有什么动静?吩咐?”
柳掌事垂首立在门外,恭谨回复:“未曾有任何吩咐。”
寅时初刻阿枝方才歇下,这会理应休憩,可是今日事不容缓他吩咐柳掌事退下,径自走向殿前,他轻扣殿门,门扇仿若未曾扣合,微微一触即向两侧敞开,霎时漏出几丝青色的烟篆。
那是殿内常年熏着的沉迦银檀,野生踯躅微有毒性,若得一味迦南可解。
东宫迈入殿内,见到八扇屏内人影隐现,他上前敛袖坐下,正与卓枝隔屏相对。随着他进来,空寂的殿内也好似多了几分暖意,卓枝心烦忧燥,夜不能寐,而且现下她也不便睡在东宫卧榻上。
一时有些静默,卓枝低声开口:“殿下金安,我的侍女,能否唤她前来带上换洗衣衫”她声音越来越小。
闻言东宫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不解之色,虽然如今那侍女没了罪名,可是此时好不容易两人单独相处,他并不愿有旁人打扰,他言中浅浅不满:“夜里榻前留下新衣,可是不合适?”
他声音低哑,听起来有些不悦。
卓枝心道许是正值刺客事乱,她此时多言,这才惹得东宫不悦。她一时不知怎么说,东宫留下的衣衫是男子的衣衫,领口腰身皆是宽大,她未着里衣穿着空空荡荡,委实不妥。何况也没穿裹胸,卓枝垂眼看身上衣衫前襟不贴合,隆起显眼的弧度,心中无言难以解释。
她不语只是沉默。
东宫等了片刻,却听不见她说话,万般无奈只能妥协,心想等侍女前来,届时留下衣衫遣她走也行。
殿外响起李焕犹豫不决的声音,他说:“主子容禀,禁内有要事。”顿时,卓枝如闻大赦长舒一口气,见东宫起身走出殿内,她恍然发觉方才掌心生出了潮意。昨日奔波淋雨,后来又经了温泉峪那场尴尬的撞破,一直苦熬至今已经是万分疲累。她想她需要闭眼小歇片刻,周边四顾,她慢慢走向窗前那张短榻,不多时意识不受控制,她蜷缩着陷入睡眠。
窗外山坡上野踯躅落英缤纷,随风摇曳,花瓣顺着风一直吹到别馆书斋。风中飘散着浅涩的野踯躅味,李焕打了个喷嚏,东宫立即嫌弃地退后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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