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中冒出一个共同的念头, 他到底是谋逆了,还是没有啊。肃王先声夺人,所有人的目光从脱得寸缕不着的卓泉身上一下子全转到那袭红袍上头。颇有些戏剧色彩, 他这一出突如其来,卓枝也被撇在庭中, 一时不知该走该留。
肃王俯下身子,维持着行礼的姿势,迟迟等不来圣人那一声“平身”。
他这些年养尊处优, 整个大昭地界,也没人敢给他面色瞧,是以这种劳其筋骨的体验,对他来说很是新奇。不多一会,廊下内愈发闷热不透风,肃王背后额间渗出细密汗珠,沿着额角流下,他撩起眼皮子擦汗,再也沉不住气,高声请安:“臣请圣躬安。”
一阵未名熏风穿堂而过,除却燥热只剩下沉默。
御林卫个个披坚执锐,腰间悬着长剑,熏风堂内窜了一圈,激起轻甲剑柄相击做声,丁丁零零不绝于耳,无端带来一种肃杀的氛围。众宗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也没人出言多话。此一时彼一时,方才他们个个仗义执言,无非是事关己身。如今嘛,肃王是死是活,可不与他们相关。
于是乎个个闭起了嘴,一个赛一个的装起了鹌鹑。
圣人坐于高堂上,他靠着椅背,似是万分放松,可是面容却隐于阴影之中,寻常也捉摸不出神色。肃王苦夏,这一会子功夫,已经憋闷的满脸通红了,人也有些站立不稳,摇摇欲坠。就在此时,圣人忽然出声斥责:“狗奴婢,还不将太师椅搬上堂,扶肃王坐下。”而后又含着笑意斥道:“人这么多,你声音又小,谁听得见!”虽是抱怨却仍然有几份亲近态。
好一个下马威。
不止肃王,在场的诸位也是心知肚明,但仍是装作茫然无知,纷纷谢圣人隆恩,肃王心里再多怨恨不提,他面上也是感激万分,只是方才面目涨红,猛地做起感恩之态,十分不协调。
肃王苦笑拱手:“臣有错。”
两人很有默契,再也没主动提及谋逆之事。肃王不问缘何圣人派御林卫将肃王府团团围住,圣人也不问肃王这些日子是否见势不对溜之大吉。王德全搀扶着肃王坐在太师椅上,温声探问:“肃王千岁可要饮茶?”
圣人将桌案上那一壶凉茶赐下予他。众人不免有些艳羡,好半晌都没人喝到一星半点,又燥又闷,嗓子干渴的快冒烟了。
肃王手指不住摩挲着椅背上的流云凹纹,他这才望向堂内,第一次将目光投到卓泉身上,他状若大惊失色:“这是怎么了?”他目光逡巡一圈,直直落到了站在庭中的卓枝身上,愕然道:“怎么卓家一双儿女都这般狼狈?”
自是没人回他的话。
圣人撩起眼皮,环视一周,他眼带责备,斜了一眼江夏王,唠起了家常:“据人报这卓大郎是废太子遗腹子,江夏王又不知从哪弄出来个东阳王府的侍人,一通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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