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她竭力不去想最有可能的发生的事。若是东宫有什么闪失,圣人才是头一个知晓的人,方才他面上不见丝毫异样,甚至有怜悯她此去无回,准她见爷娘一面她心里勉强安定了些,至于其它的可能性,此时此刻她根本不愿意念及。
现下见爷娘才是最紧要的事,她不能显露丝毫异样,否则阿娘那般慧眼定能看出什么。这些事,皆是因她而起,分别便是好端端的分离罢,她不能再惹爷娘忧心。至于去万佛寺之后,她定能找到机会去信海宁,若有什么安排,也需趁此机会与阿娘互通有无才是。
引路青衣内侍停在一处院前,恭声说:“卓娘子,这边请,县主娘娘已等候多时了。”
阿娘
幽闭小院正中栽种一颗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的大槐树,廊下幽静不见寿春县主身影。她缓缓移目瞧见阶下铺着一席蔑竹,卓枝眼前明光乍现,那蔑竹席子上跪坐的锦袍男子正是卓泉无疑。她上前几步,正欲开口想起什么微微顿步,赶忙取下发间幕篱。
卓泉垂目静坐,一眼也没瞥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环佩相击阵阵轻鸣,卓泉抬眼望过来,忆及肃王府那次见面,卓枝一下子攥紧身前彤结白玉禁步,她欲言又止,一抬首正瞧见卓泉面上挂着讥讽的笑意。她的心微微沉下去,只是照旧行了礼,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阿兄安好,我,这次”
卓泉没耐心听她说话,眉头微扬,径直打断:“真是贵人多忘事,”他看着卓枝尚带着几分茫然无解的神色,恶意的勾起唇角继续说:“上次我说的话,你都忘了?”
——否则你那些腌臜事,我就昭告天下。
那日的话语仿佛在耳边重现,她骤然失色,唇齿紧咬,好半晌才忍住浑身颤抖,卓枝深吸一口气,微微动唇低声说:“我不是来见你的,酉时末刻我就要随王内侍去万佛寺,临行前见一见阿娘。”
“哦,”卓泉恍然大悟的点首,他起身立在蔑竹席子上,双臂敞开,环视四顾:“你来见爷娘?卓枝,哦,不对,你合该姓燕。燕枝,你自幼聪敏,爷娘就在正堂却闭门不见,你看不妨猜猜看是为何?”
“不过你出身显贵,自然是想做甚么作甚么。”卓泉赤足踏在湿冷的泥土上,他作势走向正房,高声说:“我这就去通禀爷娘,贵人接见,好使他们准备妥当。”她心里难受,但仍怀有一丝痴望,说不得是卓泉不许爷娘见她阿娘不恨她的,不会不愿见她,她心里默默地想,满目期待,翘首凝视门扇。
仿佛那扇小小的青窗蕴含着她全部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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