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宗出身豪门,母亲、兄、嫂、姐姐皆是逸群之才,寻常女子他看不上眼。洙姬年仅18岁,就通晓四种语言,令朝宗钦佩。而且洙姬并不因此气色傲慢,她脸上是朝鲜女子惯有的低眉顺眼,于温良、驯顺之间透出聪明颖悟。朝宗不知不觉陷进她温柔的网。
朝宗最先认识朴洙姬的堂兄朴载荣,两人同在哈佛商学院赛艇队,在一众白人队友的睥睨中,两个亚裔人自然而然成为朋友。朴洙姬是家中幼女,两个兄长和姐姐已学成归国,洙姬的父母就把她托付给堂兄照料。
朝宗大致记得他初见洙姬时的情形,1938年9月初,是个周日,两个朋友先去查尔斯河进行赛艇训练。一起吃午饭前,朴载荣问可不可以带上洙姬,洙姬刚来美国,人生地不熟。他是她的堂兄,每周都要去探视她,这是他的责任。他们从波士顿学院接了洙姬去午餐,十八岁的女孩没什么特别之处,懂礼貌,柔和体贴,不声不响地看着两个男子谈笑。
后来两个男子就习惯了有洙姬在侧的周日午餐。他们偶尔先去接洙姬吃饭,再去训练,乖巧的女孩就在河岸上替他们看守衣物。朝宗每每都记着带一本汉字书给洙姬消遣,秋意深浓或春寒料峭的日子里,他还会带上薄毯给洙姬御寒。洙姬看书有不解的词语问他,他偶尔乱说一气,朴载荣笑到单手遮住脸,载荣的汉语好过洙姬。洙姬嘟着嘴微皱眉看朝宗,他就恢复正经。
初夏午后,朴载荣对洙姬说辛苦她为两人照看衣物很久,他们今天犒劳她,带她到河上游玩。两人租了木船,载着洙姬,沿这条名字源于被推上断头台的国王的河流,溯游而上至极狭处,再返回到麻省理工学院前宽阔的水面。
“累了,洙姬,唱首歌吧。”朴载荣放下桨,“这里人少,不用害羞。”
朝宗转过来,身体向后倚在船头,洙姬便看向河面。他寻思一下,坐直身子,他对这娴静、纯洁的女孩打开身体,懒散地坐着不太好。洙姬一脸窘态,她尽力克制自己的羞怯,漫上脸的红意出卖了她。起初女孩的歌声轻颤,慢慢婉转起来,音量不大,像一只轻柔的手拂过朝宗的心房。他们这个民族善歌舞,洙姬盯着水面浅唱低吟,朝宗忽然发觉敛首低眉、蕴藉委婉的女孩真好,好过他平日接触的女子,好过她们的张扬、放纵。
朝宗回去后,耳边整晚都萦绕着洙姬的歌声,他想她歌唱时的意态。
暑假里,朝宗按周翰的指示去纽约照料顾家财产,朴载荣和朋友们带着洙姬也去纽约游玩。朝宗本想请他们住进顾家在纽约的宅邸,想想作罢,因为周翰叮嘱他行事要低调。朝宗一个人吃饭时,常常想起幽默爽朗的朴载荣和温柔可人的洙姬。
暑假后,朝宗他们再去接洙姬,以往独自等在楼下的女孩身边站着个男子,闵煜祺。
“洙姬,他找你做什么?”朴载荣等闵煜祺离开后问洙姬。
“他说去吃饭。”
“洙姬,闵煜祺太浮浪,不适合你。你离他远点。”
“我知道。我刚才就说要跟哥哥吃饭,推了他。”
“他是骊兴闵氏闵泳徽的曾孙。闵氏,高丽时期就是望族,出了数代王后。我们的明成王后就来自闵氏。”朴载荣转向朝宗,“闵泳徽,我们朝鲜的首富。浪荡公子也喜欢娶名门淑女做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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