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他们负过一点责任吗?有给孩子买过一本书,一个本子,一支笔吗?她在学校里吃不饱饭、饿肚子、受冷受冻,他们几时关心过?她被人欺负,他们几时有保护过?从来没有。就像一片麦田,他们只管撒下种子,从来不曾浇水,从来不曾施肥、除草、打药,到了秋天的时候,他们却持着镰刀,想来收割麦子,并且责问她为什么长不出好的麦子。
这世上没人有资格骂我。
她心里告诉自己。没有人,他们不配。哪怕我变很成一个乞丐,一个社会渣滓,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养孩子不需要负责任,不需要尽义务,张口闭口就是钱。永远在计算孩子花了他多少钱。可以,要这样也好,干干脆脆。既然如此,那就算算她出生到现在一共花了多少钱。是不是只要把钱还清,这一家子的关系就可以彻底两清了,以后谁也不认识谁,谁也别提谁是谁的爹妈。
她快步走到电视桌前,拿起自己的包,穿了衣服就冲出门去。
外面黑漆漆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这是大年夜啊,所有人都在家里团聚着过年。她突然感觉压在身上这么多年的愤懑,终于消失了。她飞快地奔跑着。她没戴围巾,冷风嗖嗖地灌进衣服里,脸和手,很快冻的失去知觉,嘴巴不停哆嗦。她想要立刻搭上一般火车,离开这个地方。手往包里去翻,却半天没找到身份证。
为什么就成这样了呢?
她父母亲,大概在想。为什么从小就考第一名,上重点高中,从小就优秀的女儿,而今成这样了呢?她自己也想知道,曾经那样的自己,为什么而今会成这样了呢?她自己也不明白。她曾经也梦想过名牌大学,梦想过研究生、博士生,梦想着出人头地,成为一名学者。
她感觉万分孤独。
此时此刻,她不知道世上还有谁,是自己的朋友。不知道世上还有谁是自己的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
她只是孤独一人。
她脑子里,只能浮现出一个人的脸。
若是这世界上,曾经有一个人让她感觉到过一点爱,感觉到过一点温暖、那就是许研敏。尽管他们已经分开了,但她还是很想他了。她感觉四周黑漆漆的,冷冰冰的,她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她太孤单了。
许研敏很快接了电话。
她听到他的声音了。她已经很久,快一年,没听过他声音。隔着电话,他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语调非常低,小心翼翼,带着不安。
“喂?”
许研敏确实不安。
因为她几乎,从来不会给她打电话。
这是她一年多来,唯一的一次主动打电话。他有些不敢相信。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感觉心里安定了很多。但转念又想,今天是大过年,他会不会跟家人在一起。她这样电话打过去,会不会冒昧,会不会打扰他。
她沉默了半晌。
许研敏有些不确定了。
“喂?”
他轻轻说:“是你吗?”
她声音带着哭腔:“是我。你可以接电话吗。”
许研敏低声说:“可以的。”
“你在哪啊?”
他听出她声音不对:“你在家里吗?”
她觉得很丢脸,明明这样的事情是不想跟任何人说的。
“我跟爸妈吵架了。我不想在家里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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