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家一出事,就弄出一个“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的写照。
四人行走在黄埔江边,风拂面吹来,淡去疲惫与炎热,十七不满十五有余的旦角指着远去的船只,凭栏杆窃窃笑语:
“等天凉些,要我要去坐船,离开上海,外地瞧瞧风光。”开口的旦角穿着粉红薄衫,脸上生了几颗浅麻子。
“听说洋人的船开得稳,但有的人还是会注船,腰里痛。”
“注船会吐出一团污秽物吗?”
“这个嘛,我不知道。”
说着说着,她们的小香喉一开,偷腔唱了一折新学来的《宏碧缘》。一板一眼,一招一式,颇有精神气。
肉声清清脆脆,字正腔圆,很快,旦角身后驻足了一群潜听戏曲之人。
瞧见戏园子里的人,金素记忆起那个闪了她的角儿,心里的结立刻打成了死结,捂住甄钰和甄慈的耳朵,不许她们听。
然而她一个人只有两只手,捂不全四只耳朵。
江面上铺了一层碎钻石似,一闪一闪分外耀眼,甄钰循声看向红倌人,睛一阵酸涩,道:“是的,会吐出很多很多污秽物。”甄钰永远不会忘记注船的自己,吐得口苦心慌,面庞抽了肉,几日不思食,急坏了姆妈和阿爸。
她可不想再乘船了。
甄钰眼儿不看路,几次撞到前面的人,撞疼了鼻头和额头,金素见状,清清爽爽叫了一声阿钰:“好好看路呀。”
甄钰闻言,这才把两只水汪汪的眼睛收回来,往下垂着,管着脚尖的路,走得丢丢秀秀的,颇有闺阁气。
离了昏天黑地的巡捕房,阿牛精神儿还是没有提起来,半边脸映着落日的余晖,远看成了一副娇怯不胜的样子。注射在体内的药水,悄然发作了,走没几步,病容宛然,眼光发钝,“扑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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