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随不知道片刻之间高嬷嬷已将她凄惨的下场编排好了,只是全神贯注地绣香囊。
她在针线上头不算灵巧,也不算太笨,但毕竟是初学,绣坏了三块绫绢,花了整整两日,那丛竹叶才勉强像点样子。
高嬷嬷眼光挑剔,随随的绣工自然不能入她的眼,但其实她绣得再好,殿下也不会佩在身上的。
他身上永远贴身佩着一个旧香囊,天青色的重莲绫已经洗得发白,一角用银丝绣着枝海棠,银丝磨断了几根,仍能看出针黹的精细。
人和人是没法比的,有人天生就在云端上,是众星拱月的世家闺秀,有人却孤苦无依,前途未卜,不比柳絮飘萍好多少。
高嬷嬷暗暗叹了口气:“就这样吧,殿下知道娘子有这份心就是了。你将这香囊收好,待殿下哪日得闲过来,再献给他。”
随随将护身符装进香囊,高嬷嬷又替她取来一些香粉装进去,随随分辨出来,那香粉与高嬷嬷替她熏衣的香、肌肤相亲那夜清涵院中燃的香,都是差不多的气味。
她听闻阮月微最擅和香制香,她和出的“月下海棠香”,听说是百两黄金一两香,还没处求。
这香的来历,不用想也能猜到了。
随随将香囊收入奁盒中,没再多看一眼。
自那日起又过了一旬,随随这只香囊却始终没机会送出去。
桓煊仿佛忘了有她这个人,再没有来过山池院。
高嬷嬷安慰她:“殿下宫中府里两头跑,顾不上这边也是有的。”
这当然是说来糊弄她的托词,若是有心,不至于十天半个月抽不出时间过来一趟,真嫌路远也可以召她去王府侍奉。
桓煊不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想来,不愿来。
至于为何不愿来,理由可以有千百种,但结果只有一个——鹿随随这狐媚子昙花一现,刚承宠立刻就失宠了。
高嬷嬷一边同情随随,一边又暗暗欣慰,他们家殿下毕竟是龙驹凤雏,不是那等见了美色就走不动道的纨绔子弟。
因着齐王殿下郎心如铁,高嬷嬷看鹿随随这“狐魅”也顺眼了许多,隔三岔五地吩咐厨下炖些滋补的汤羹给她养身,倒把她养得脸色红润,肤光如雪,越发娇妍了。
春条却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谁知道月亮一探头,又藏进了云里。
她这样倒还不如不侍寝,好歹留个完璧之身,将来出了这府,嫁人也方便。
再想起鹿随随大手大脚散出去的两箱绢帛,她更是肉疼得紧。
春条着急上火,鹿随随的小日子却过得怡然自得,也不知是沉得住气还是没心没肺。
她养好了伤,便又恢复了原先的习惯,每日大清早起来,去园子里瞎晃,近来她在林子里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也不知在捣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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