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话,侯爷会派一些丫鬟、管事妈妈过来帮你,你与舅母能够得一时平宁。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顾云筝话锋忽然一转,“舅母为何要人把嫁妆送到陪嫁的宅子去?是有人打嫁妆的主意?”
章嫣眼中似有两小簇火苗在燃烧,是痛恶所致,“他身边六个妾室。蓝姨娘在他面前嚼舌根,说我娘这一病,恐怕管事、别的妾室会不安生,打我娘那些嫁妆的主意,让他同意由她帮我们管着娘亲的嫁妆。”
连声父亲都懒得说,只用“他”代替,父女之间恐怕已不是剑拔弩张可形容的了。顾云筝苦笑,“国公爷就同意了?”
章嫣默认,又道:“我娘就做主让人把嫁妆送到陪嫁的宅子里去,宅子里的人看管着不成问题,却没想到别的。”
顾云筝听着都觉得头疼,却不得不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从速给出理智的建议:“一个妾室就能左右国公爷的心思,你是他膝下长女,怎么就会由着他偏袒别人,使得你与舅母陷入狼狈境地?”
章嫣抿紧了双唇。
“你是舅母膝下孝顺的女儿,在国公爷眼里却正相反吧?”顾云筝知道昔日好友聪慧,只是有些倔强,便直率地道,“只争一时意气全无益处。我如果是你,会征得他同意,将他把内宅交给你打理,甚至于,我会想方设法地让他偏袒自己。只有这样,你与舅母的日子才会顺心如意。真到了妾室持家的地步,你只能受尽别人的欺辱,舅母也会为你前程担忧寝食难安,哪里还能好生将养。你表哥能帮你一时,却帮不了你一世。”
治标不如治本。在这府中,顾云筝不方便亲自出面帮章夫人打压妾室,传出去的话没人会赞扬她为人仗义抱打不平,只会说她猫捉耗子品行乖张。
她只能让章嫣抓住关键,哪怕是逢场作戏,也要获得宣国公明面上的支持。最起码,章夫人能过得舒心一些,病情就会好转一些;最起码,章嫣与母亲相聚的时光能久一些。
这就是个男尊女卑的世道,律例上的条条框框,从来都是偏向男人。
一般而言,妾室不能扶正,宗族中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可是霍家太夫人还是因为娘家门第、育有两子而扶正了。
国公府名声不好,已经耽误了章嫣的婚事——章嫣今年已经十七岁了。谁又敢说来日宣国公不会变本加厉走到妾室扶正的地步——坏名声早已在外,他破罐破摔又何妨?无实职的一个国公,言官便是不齿,也懒得弹劾。便是有人弹劾,长期不上朝的皇上怕是也不会理会。可那样一来,章嫣就会被妾室欺压,还能有什么前程。
所以,与其在明面上斗个你死我活,倒不如哄着宣国公站在正室、长女这一边。管他愿不愿意呢,他做出个人样儿、说句人话就够了。除非他真是畜生一般的性情,否则只要章嫣比以往恭顺些,便会念着血脉亲情,护得长女周全。
顾云筝心里的这些话或是太实际或是太恶毒,自是不能一一道出。这也是她以往想对章嫣说出而不能说的,眼下两人是亲戚关系,也就能直言不讳了。纵使只是初次见面,可她相信,只要章嫣认真斟酌,就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章嫣初时震惊、抵触,随后陷入了挣扎,最后,是陷入了沉思。
站在门边的堇竹,此时看向顾云筝的眼神,已由质疑转为钦佩。
顾云筝也不打扰章嫣。一名丫鬟奉上点心,她尝了尝。玫瑰赤豆糕里夹了花生仁、核桃仁,很是美味。又喝了两口茶,她才又看向章嫣,“你表哥就在外院,正与侯爷说话。你不打算去说说这些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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