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口大的芍药花儿,绛色的波浪样的花瓣,细细长长鹅黄的花蕊,在深褐色的老木柜台上显得有些扎眼。
像一团烧得正旺的火似的。
张三郎瞪大了眼睛,紧紧抿住嘴唇,坚决不发出一丝声音。
这是什么情况?
四皇子,给,贺掌柜,送花?
夜里?
芍药?
大红色的芍药?
张三郎强迫自己背紧紧贴住墙,努力假装自己不存在。
含钏张了张嘴,看了看花,再看了看徐慨走得不带一丝留恋的背影,脑子空空的,张口便是,“您吃过晚饭了吗?”
说完便恨不得将自己舌头咬断。
说啥不好,问晚饭作甚?
若回答没吃,她不是还得进灶屋做饭?
徐慨停了步子,转过身来看向含钏,面色没变,半张脸正好映照在厅堂中空洒下的月光里,眼神轻轻地摇了摇头,“听闻‘时鲜’今儿个再开张,便没让小肃过来拿食盒。”
怕你忙。
徐慨想说这三个字,话到了嗓子眼,却被舌头拦下了。
说不出口。
实在是说不出口。
张三郎死死咬住嘴唇,把手也贴到墙上了,眼珠子滴溜溜地,看了徐慨再看含钏,竭力不发出一丝声音。
含钏敛了敛眉,“那您坐吧。灶屋里还有点剩菜,凑合着给您做一顿。”说完手在围兜擦了擦,转身进了灶屋。
一进灶屋,含钏便低着头打理食材,什么话也没说。
这是上次白石观后,第一次见徐慨吧?虽日日做着饭,却到底没面对面见,许多尴尬和为难都消解在了无端的气息中,如今面对面相见,热气便从心里、身上直闯闯地腾上脸和脑子,很多奇怪的场景重新映射在眼前——
比如,徐慨抖落披风,将只着肚兜的她紧紧裹住;
比如,徐慨虚捂住她双眼的那双手;
再比如,面向火光,徐慨望着她的眼神和未说出口的那些话
含钏将菌菇放下,双手狠狠地搓了搓脸。
再见时,实在太尴尬了。
明明知道该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说感谢吧,太客气了。
说一说当时有多害怕多恐惧吧,却又太亲近了。
含钏莫名鼻子发酸,揉了揉鼻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这股莫名涌上来的情绪咽下,埋着头将菌菇清洗好后切片,再切了几绺剩下的羊腿肉,挖了两勺茱萸酱、粗盐、鸡粉、水将羊肉腌起来,那头切了一段拉好的粗面,过了沸腾的盐水,待七八分熟后捞起放入冰水中——这样处理后的面既劲道又有韧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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