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抬了抬头,脸上红红的,手指也红肿得老高,一看便是生了冻疮,有些地方又干又肿,皲裂得整只手千疮百孔的。
妇人一笑,“您识货!那些个怕冷的就拿网兜子打鱼,这天儿除却快死的鱼,谁会钻网兜子?咱是端了个小杌凳,双手双脚浸在水里,全靠手捉网捞,这样打起来的鱼才新鲜,身上也没伤!”
这么冷的天噢还浸在冰水里捉鱼
含钏问了价,用二百文将鱼包了圆,两个姑娘提不动,含钏留在原处,小双儿回东堂子胡同拉驴车。
含钏便有一搭没一搭与妇人说着话儿。
妇人手脚利落地打理鱼篓子,怀里揣着还没捂热乎的铜板吊子,“瞧您小小年纪,却不曾想是位大主顾!除了鱼,咱村林子里还有野兔子、野鸡子,门口那条河里还有螺蛳、田鸡和泥鳅,您若想要,您便同妾说,妾给您打去!”
这还行。
术业有专攻,贾老板做的到底是六畜生意,拿这些小东西去侮辱人家,有点超纲。
含钏笑道,“那行,您往后若有这些好东西,直接挑到东堂子胡同二三三号找贺掌柜就行,给您算市面上的价,不占您便宜。”
妇人大喜过望,连连鞠躬致谢。
没一会儿,小双儿牵着小乖过来了。
妇人帮忙把水篓子麻利地抬上板车,约莫是手上裂开的冻疮沾了水有些疼,妇人轻轻“嘶”了一声。
含钏从怀里掏了一只贝壳油递给那妇人,“嫂子,这玩意儿止痒消肿,您记得擦擦。”
没等那妇人反应过来,含钏坐上板车,小乖便“蹬蹬”往东堂子胡同驶去。
小双儿笑着往含钏身上靠了靠,“您心真善,我是您捞回来的,拉提也是。钟嬷嬷也是正难时,遇到了您。崔小哥也蒙了您的庇佑,否则就他那姑母的习性,往后也得不着好。”
再回过头看渐行渐远的“瞿府”,小双儿叹了叹,“只希望瞿娘子遇着您了,也能逢凶化吉——至少早日摆脱掉那根刷了绿漆的黄瓜。”
含钏抿了抿唇。
希望吧。
这种家事,还得瞿娘子心里有数才行。
否则,旁人再急切再觉得可惜,都是白用功。
含钏在这头有些担心,瞿娘子那头却紧紧蹙眉抿唇,听包裹着头巾的婆子在堂下来报。
“所幸婆子是内院洒扫的粗使,素日不往主子跟前凑,姑爷便是看见了奴,也不认识”那婆子头佝得低低的,将食盒呈上,“奴听夫人您的,点了半只烤鸭,又点了几道咱留仙居传下来的名菜和几道菜单子新添的菜式奴也认不得字,前头还能随口唤,后头只能拿着菜单子跟跑堂的比划了”
瞿娘子贴身丫头把食盒呈了上来。
瞿娘子径直夹了一块鸭肉入口。
脸色很差。
那位贺掌柜,没有骗人。
再看食盒里的其他菜,瞿娘子面色闷得如同吃下一只苍蝇。
“店里客人多吗?”瞿娘子轻声问。
那婆子点了点头,“多倒是多,都在大厅坐着,一桌四五个菜,看上去生意挺好的。”
瞿娘子再问,“价格呢?这半只鸭子,收了多少钱?”
“三百三十文”婆子答,“这一盒子的菜,刚过五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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