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狄也陷入了沉寂,彻底封境,开始了漫长的休养生息。
原本以为一品阁倒下以后,这个笼罩在他们东狄皇室头顶千年百年的阴影散去,他们就能够向着更温暖、更肥沃的土地迁移,将他们这千百年来都只是一直后退的边界往着南边和西边推移。
可是没有想到,他们的战神却是败在了跟他们交手的蛮族手上,导致整个东狄只能仓皇地封闭国境,像过冬的刺猬一样团成一团,以尖锐的猬甲向着外面,以求保全。
而在他们的内部更是因为岳衡之死,生出了无尽的动荡。
哪怕北周在那时动荡内需,适宜进攻,那又如何?他们是连自己的内政都自顾不暇,无论是要攻打过去,吞并这个占据了丰饶土地的国家。
但是,容嫣看着在月重阙残破的经脉血肉里倔强地生出新的生机来,就觉得在他们这脱离了一品阁的阴影,一时破碎动荡的疆土中也会生出新的希望,只要等待,只要忍耐过这寒冬,他们就有机会能够再一统,能够再有机会去攻下北周,攻下南齐。
可是,现在容嫣再看着面前的人。
在那些沉睡的寒冬,在那些等待里,在他的身体里复活的竟然不是她所想的岳家,而是那个无数东狄人的噩梦。
容嫣不知道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从生死边缘回来之后,人都会有这样大的改变吗?
她身在光明之中的哥哥,如何就滑向了那样血腥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迎着她的目光,月重阙开口道:“今天还有些时间,我可以跟你说一说这些事。”
他放出去的金蝎已经被杀死,想来在那天牢里是引起了欧阳昭明的注意,他们不会放心再把谢易行留在天牢中,怕后面还会有别的毒虫出现在那牢狱里,很快就会把他转移到皇宫中去。
如果正如他所想,谢易行手上有那件东西的话,在这个时候他无论如何都该拿出来了。
毕竟这些毒虫若是下一次再去的话,攻击的就不只是他一个人,所有在他身边的人都会有危险。
只要在这里等着,等着皇宫那边传递过来大棋士恢复清醒的消息,他就可以确定心中的猜测。
容嫣还在等着他告诉自己他从战场上活着回来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月重阙沉吟了片刻,想着这个故事该从哪里说起。
容嫣看着他舒展了眉宇,抬眸看向自己:“就从我看着我的父亲跟同袍在这样一场原本应该没有悬念的战役中遭人暗算,纷纷战死在战场上,只留下我一个没有跟他们一起被收走说起吧。”
那个战场,现在回想起来,满地的尸体、染血的旌旗依然触目惊心,他从尸山血海里爬起来,第一个念头就是觉得自己怎么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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