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人动作快,林氏过来的时候已经收拾干净了,她今日穿的艳丽,缎红银裹边儿的袄儿,下头一罩洒金裙,欢欢喜喜的从外间进来,尖指甲捏住帕子的一角,嗓音拉的尖尖细细:“哎呀,今儿可真是好日子。”
季候氏歪着身子唾了口浓痰到痰盂里头,抬头看她:“怎么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九思乖乖巧巧起身见礼,林氏微微颔首坐到春凳上,捋了捋绢帕,一双眼睛笑的眯缝:“可不是好事儿?母亲,晨早吴家托了柳叶巷子金涵家的来保媒,说的是清姐儿。”
季候氏漱完口,林氏亲递了手里的帕子过来想给她擦拭,季候氏支起身子避过去,“你那帕子我不爱使,味儿浓的像在脂粉缸里洗过的。”
林氏讪讪收回手,眼睛转两圈又笑道:“金涵家的说的是吴家大公子,就是今年年头儿入了翰林院的那个。”
季候氏点点头:“那是个踏实的哥儿,他祖母寿宴上我见过几次,人长得周正还上进。”
她这话与林氏心里想的不谋而合,林氏便亲昵的靠近了些:“母亲既然都说好,那人品自然是不会差,只是媳妇觉着他觉着他如今十九,在翰林院做一个六品的修撰。媳妇也不大懂官场这些道道,唯一觉着不大合适的若是以后他还整日里在翰林院编书修撰什么的,这怕是没有什么好的出路了啊。”
季候氏撩茶碗的动作就有些大,语气淡淡:“你在挑些什么?吴家那是三朝的书香世家,真正的清流人家,你以为人家托媒上门是自家哥儿讨不着媳妇?那是敬我们季家的满门忠烈。”
林氏被茶碗和案几碰撞的响声惊到,心里又怪这个老虔婆当着下人面儿给她甩脸色,却只敢小声辨道:“母亲,媳妇并非此意,只是为人父母担心日后婉清在夫家的出路罢,大女儿婉容那时候就是低嫁,那小门小户的没甚么见识,整日里糟蹋婉容,我这心里也苦啊。”
季候氏摆摆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儿还是要你和宗德两人拿主意,九思还在这儿,你别当着孩子的面嘴还跟没挂葫芦嘴的瓢一样,什么都往外倒。”
林氏目光落到九思身上,论相貌论出身,这个从哪儿能和婉清比?那季候氏日日护崽儿似的只以为是什么疙瘩宝贝。
季候氏拉着九思的手,轻描淡写道:“九思的事情自有我操心,你们别想着把主意往她身上打,你和宗德什么人老老侯爷早早便与我嘱咐过。别怪我在小辈面前不给你留情面,要想体面还需得你们自己挣得来才行。”
九思垂着头贴心的给祖母捂手,撞上秋季里天冷,祖母病还未痊愈手心手背都是冰凉凉的。
林氏面上一层薄怒,却还要扭着笑,嘴角提上去又往下掉,“母亲说的哪儿的话,您能提点着便是媳妇的福分,媳妇惜福还来不及哪能呢?”
她眼神又溜回来,不动声色的弯了九思一眼:“九思我这个做伯母的自然是心疼了,怎么都是宗德的亲亲侄女儿,又在外面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回来母亲身边日后必得您亲自考究着寻一门好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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