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瓷看怀王被噎的眼珠发红青筋迸起,着实有些同情他了。倘或人活着, 相爱相杀也总还有个对象, 可许夫人故去二十年,他怨恨二十年,怕也思念二十年, 否则为何一有异动便要阻挠?
“王爷,权当为您自己,便且放放手,宽限臣妇几日。”
怀王的怒气在胸口里消散的莫名其妙,他盯着姜瓷,想看出些什么,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叫他什么也看不出来,心思浅白的,没有阴私。他忽然有些恍惚,这样的眼神何其熟悉?二十年前,他时时得见,他喜欢的,就是这样一双眼睛。
“你为什么要查许璎的事?”
姜瓷笑了:
“说孝敬,俗了。我素未谋面的婆母,甚至给我相公曾带来诸多伤害。但您也听见我说的了,她终究是我的婆母,也终究是我相公的生母。我相公风光霁月一个人,我不希望他身上有任何丁点被牵连的脏污,但我自己的斤两我自己也清楚,我尽最大的努力,能做到哪一步便是哪一步,至少问心无愧。”
一句问心无愧燎的怀王心里滚烫发烧的疼,他一直想问问许璎到底为什么,可许璎却不肯见他,直到死。
许璎问心无愧吗?
他不知道了,但倘或他如今死了,还带着这份恨,如果真像这个女人所说许璎的事哪怕万中有一的是被害,他魂魄能安么?
怀王忽然失去了力气,他踉跄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外走,走到大门时,一手扶着门,看门外人来人往,好似每个人每个家都过的开开心心,小夫妻携着手,或带着孩子,便是友人三三两两,也是言笑晏晏的走着。
“你要找的人,往罪民署去看看吧。”
他寥落的丢下一句,便走了出去,四下里忽然窜出几个侍从将怀王围在其中,小心翼翼的扶走。
姜瓷却愣了一下,随即面色一凝。
怀王显然故意的,在怀王妃的地方,将人清退,如此引人耳目竟说出线索。
“快!罪民署!”
也顾不得了,若真是怀王妃,先一步将一事无成!
姜瓷忙不迭呼唤,卫戎匆忙窜进来,外头的岑卿耳朵尖,立刻挥手,暗处便有几道身影倏忽不见。
姜瓷急匆匆登上马车:
“快!快!罪民署!”
额头甚至沁出冷汗,马车奔跑的功夫,她转头问岑卿:
“怀王竟知道了?”
“怀王也曾被议储,聪明才智远在陛下之上,但因都是太后所出嫡子,怀王又无心争抢,才早早定下了陛下的储位。这些年虽心灰意冷,可根基到底还在,只要怀王愿意,没准会是下一个太上皇,也能手掌一支黄雀卫。这事本就做的不隐秘,是谁撺掇的怀王上溯明山,顺着查下去,自然便露蛛丝马迹。”
姜瓷想着,忽然又放下心来。
怀王约见此处,难保不是也对怀王妃生了疑心,如今在这里放了话,倘或罪民署真有什么,在这关口又被灭了,怀王妃怕是要坐定罪名了。
“罪民署是什么地方?”
“是罪臣家眷关押处,官员抄家获罪家人连坐时,女眷便投入罪民署做苦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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