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琬以往那些年一向是关起门来作威作福惯了的,眼下里虽是形势逼人不想因小失大,压着脾气的静心养胎,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出来的话却难免带着点机锋,直听得舒兰心中轻嘲出声,这孕吐本就不是人人都有的孕期反应,而即便有那也是到了第三个月才会显现出来,而这腰身不腰身的就更是有些装腔作势了,看着对方那一如既往纤瘦的身形,舒兰只觉得想不通当年怎么就被这么个人压得几次三番的翻不过身,可面上却是半分不显的依旧端得温和——
“皇家内苑里虽然重规矩,也不能随便逾越什么,可你眼下里不同寻常,若想吃什么用什么便叫人来跟我说,还有衣裳紧了就趁着这次多做几件,没的白白的弄得自己不舒服,回头闹得上上下下的都跟着不得好。”
“……是。”
舒兰摆明了这是在敲打李静琬,点明了甭管她有没有孩子是不是母凭子贵,这后院里头当家做主的总是自己,若是聪明的大家都有好日子过,若要闹腾那也有的是办法让你不舒服不得好,李静琬被噎了个全儿,只能低着头称了是,而舒兰的话头却并未就此打住,转头又看向一旁当着布景板的宋清莲——
“伺候额娘虽是我们这些小辈的本分,可这些日子到底是辛苦你了,人也瞧着清减了不少,刚巧这次去南苑爷打了好些野鹿,回头也叫人拿些鹿茸过去。”
“呃?奴才谢福晋赏。”
宋清莲满心以为之前的事算是把这位嫡福晋给得罪惨了,即便明面上顾忌着脸子不好发作却也不会再给她什么好脸色,一听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下才赶忙谢恩,而舒兰虽然不至于出了一趟门就将先前的事尽数给抛到了脑后,却也怕把人逼急了闹出什么更大的篓子,毕竟与其白白的送个空子给人钻,倒不如打一棒子给颗甜枣的安抚一二,横竖院子里头太平了她方才有心思去琢磨旁的不是?
“主子,翊坤宫来人了,说是谢谢主子的皮子,宜妃娘娘瞧着很喜欢。”
“嗯?”
刚将李宋二人打发走,舒兰正是一边喝着茶一边想着先前南苑里头的事儿,陡然见着李嬷嬷走进来抛下这么一句不由得愣了愣神,这阿哥们出宫围猎回宫拿皮子孝敬各宫长辈本就是惯例,这送出去的东西和得来的回礼也都是照着例子来,并没有什么好特别上心的地方,可扫了一眼手中的礼单之后,她却是不由得略带讶异的挑了挑眉……玉如意,翡翠挂件,红珊瑚头簪,这东西放在宫里倒也算不上多贵重,可一点皮子就换来这么一堆却也太大手笔了吧?
宜妃郭络罗氏在舒兰的印象中是一个颇为聪慧的人,远的不说,就说太后养下胤祺这桩子事,其中固然有胤褆占长胤礽占嫡,胤祉又是荣妃夭折了好些个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儿子,胤禛亦是刚出生就被刚没了女儿的孝懿皇后给抱了过去这种种客观因素,但当时宫中却也不独独只有胤祺这么一个阿哥,即便不说身来带着残疾的七阿哥和出身太过卑贱的八阿哥,却还有德妃所出的六阿哥胤祚。
然而在这般情形之下却是偏偏挑中了胤祺,便可见宜妃是个讨两宫喜欢的,便是后来阵营敌对,舒兰也不得不承认宜妃是个比德妃要好相处得多的人,性子爽利却不多事,得上头青眼却并不恃宠而骄,鲜少与人为难也鲜少刻意拉拢,如此,看着手中的礼单,她不由得眯了眯眼,那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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