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石头仍旧像从前那样,偶尔会在襄河边见面。不同的是我比从前用钱大方了些,请他吃东西的次数多了起来。
我本计划着为自己多攒些银子,好早日离开梁府,但既然小石头不久后就要离开京城了,我就想着多请他吃几次东西。我能力有限,可以为他做的事情不多。
我在餐馆和药铺都磨了管事的几天,好不容易多谋了一份洒扫的活计,能多挣些银子,虽然不多但也顶用。
小石头要走这件事情对我打击挺大,好像把我从一个美梦中叫醒过来。我对于生活向来是随意的态度,也不觉着自己肩着什么重要的责任,过一天就只思考一天吃住睡的事情,从不往后多计划一个时辰,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我对自己要求只有过好自己的日子,不管别人的闲事,但如今发现,这样的后果就是我对生活是失去控制的状态。我帮不了别人,我救不了自己,重要的人在我面前、在我的生活中来了又走,我连挽留的话也说不出口。
我和小石头坐在馄饨摊前,他吃一大碗,我吃一小碗。我吃的很慢,吃了几颗就饱了,光看着小石头吃。小石头看我停下,问我是不是不吃了,我点头,他就把碗端过去,把剩下的接着吃了。
小石头吃完后,我们去襄河边散步消食。大概是怕热,贵女们很久没来游湖了,身边的小石头明年这个时候大抵也不在京城了,想到这儿,我还是没忍住哭了。
小石头看我哭了,连忙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吃错了东西肚子疼。我以前吃东西偶尔乱吃一气,他总记着。
我埋着头,跟他说不是肚子疼,叫他忘了以前那事儿。
能不能记我点好事儿,那次我吃坏肚子,跑了好多趟肚子,一点形象都没有。
他又急又笑,拍拍我的头,说我整天想啥有的没的呢。
他说的对,我就是想有的没的想的太多,所以现在一事无成呢,还醒悟太晚,他就快走了。
鼻子被鼻涕眼泪堵住了,我讲话也是闷闷的,跟他说,“我……我知道我这样说特别,特别不好,但是,但是我舍不得你离开京城,我舍不得你”,我哭得打起了哭嗝,就跟个结巴似的,好不容易把话说出来。
他拍我的手停住了,我抬头看着他,怎么不拍了,我喜欢他拍我的头。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没想过这件事儿,也不太可能。我不好去麻烦他,还有他的家人,我的根在京城,还有梁宥宁也在这儿。
“不行的。”
“怎么不行,我爹娘都知道你,你不用怕麻烦我们,一点都不麻烦,你跟我一块儿去家里看看就知道了,之前一直没带你去过,现在可以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把眼泪都抹干净,“我不哭了,我以后去看你,等我攒了钱,我就经常去看你!”
“嗯……”
小石头一家要搬去的地方是边关,我们都知道,以后不可能再经常能见到。
日子继续过着,转眼到了八月末。
灯会这一天,我穿得干干净净的,没有故意再把自己打扮得灰扑扑的,脸上也是我原本的样子。我早早吃了晚饭,坐在房里,等梁宥宁来找我,他说过会来接我。
我等了不知多久,听到敲门声,就立刻去开门。我们俩有敲门暗号,从小用到大的,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是他。
他今天穿了身靛蓝色的衣服,长身玉立,风姿翩翩,在灯火中,像神仙在我这小院门口下了凡。我看呆了,再回神就有些近乡情怯,不好意思走到他身边去。他凑近了我一些,低声跟我说,跟着他,我们快些出府。我知道他这是不想引起其他下人的注意。
府里府外的景色截然不同。
因为梁老爷和梁夫人都进了宫,没跟着进宫的下人们不用侍候,便早些去歇息了,府里安静得很。
府外边,灯火通明,游人如织,我们走在里边,像迈入了一条绵延的黄色灯河。
梁宥宁拿出两个半脸的面具,给自己戴上了一个,又递给了我一个。我的比他的小一些,戴上脸正合适。
灯会这天戴面具的人不少,我们俩戴了并不突兀,而且正好隐了身份。
“卿卿,我可以牵着你吗……人太多,我怕走散了。”周围喧闹声不小,他在我耳边说的这句话。
我心想他真细心,不只提前给我准备了面具,我根本没想过会不会被认出来的事情,现在又操心我会不会跟他走散了。
有些小开心,但又挺不好意思的,所以最后红着脸点头应了。点完头才反应过来,我戴着面具呢,脸就算红成猴屁股,他也发现不了,嘿嘿。
他看我点头了,就轻轻牵住了我的手。
我的手僵硬得不敢动,就像塞了截木头到梁宥宁手里,希望他没有发现。不过他也确实好像没怎么注意,一直专心看着前面,小心地带着我避开游人。
我喜欢灯会,好像全京城的年轻男女都出来了,特别热闹,连日来的忧郁心情也被我暂且放下。
两边的摊贩铺子都在猜灯谜,我不会猜谜,只在关注各式各样的奖品。我看到有个摊子上摆了一样白兔形状的摆件,姿态颇为可爱,看的入迷了些,没发现自己脚步慢了下来。
梁宥宁大抵是发现牵木头怎么变得吃力起来了,回头问我,“卿卿,喜欢那个吗?”他指的正是我看中的那个摆件,我点点头。
于是他就牵着我往那个摊子去了,摊主看到有生意上门,热情得很,说只用二两银子,猜对五道就可以任选一样奖品了。
我咽咽口水,摇了摇梁宥宁的袖子,小声跟他说不用了。
二两银子,都够买好多东西了,而且得答对五道题呢,这条件太严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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