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后,子歌心中倏然划过一个念头,这念头甫一乍现,便惊出她额上冷汗。
她眼眸幽深晦涩,哑声问道:“义父你落花谷医灵的身份,从始至终便只是一个幌子,是不是?”
琰兆颔首,答她:“是”
“你你本就是魔宫之人,是不是?”
“是。”
“那么”子歌垂下眼睫,盯着自己布满细小伤痕的指尖,直声问他:“那么,我他们说我,说我是”
“是。”
子歌骤然抬头,方才眼中的清冷平静在一瞬间被这一个“是”字撕裂,滔天的烈火漫上眼瞳,她死死盯着琰兆,妄想从那熟悉的脸上瞧出一丝隐藏的破绽,然而,那张脸上的神情慈爱如往昔,温和如往昔,除了一丝不忍,几分悲色外,再无其他。
琰兆握住她冰凉的双手,从袖袋中掏出一块绸帕,将她指腹上用指甲划破的旧伤包住,一直到血不再浸,才哑声说道:“等你灵元无碍后,若想知道这来龙去脉,我便”
“不用等,何必等!”子歌抽出手来,冷声道:“我现在就要知道!”
“你心脉俱损伤势颇重,此时不宜”
“不宜什么?不宜听那些乌烟瘴气的前尘过往,还是不宜知道那些纳污藏秽的灵魔勾结?”九歌忍不住冷笑出声,语调亦是凛冽如冰:“我顶着隐莲族姬的虚名明里暗里的苟活了七千年多年,为了使我亲族重入轮回,深修净元心无旁骛片刻不曾懈怠!可现如今,你们一个两个的却都告诉我,我不属隐莲甚至不是灵族,只是,是”她似乎难以为继,重重喘息后,才说:“只是那魔君的一缕残魂?”
她虽然心绪翻涌神情混乱,但此时还存了最后一丝希翼,像是妄图从这虚弱的询问中,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而琰兆轻叹一声,停滞半晌,才回答她“是。
子歌突然从激烈的情绪中脱身而出,怔忪良久后,莫名觉得这人世风光前尘种种滑稽无常,终于大笑出声。
她笑声喑哑激烈,良久不止,如断弦锯石般让人头皮发麻。她眸中无泪,但笑过之后,眼底却像是汪着一泓血水,如狰狞困兽。
她咬牙,一字一句地同琰兆说:“不用等什么伤好痊愈,如今死生又有何异?”她一把撤下包裹着手指地绸巾,指着自己心口,狠声道:“这个人,这条命,这背后所有卑鄙龌龊的鬼蜮伎俩和居心叵测,我眼下就要知道!所以,劳驾义父,现在就和盘托出,一个字都不要落下!”
琰兆曾与她父女相持六千年,从她幼时起,他看着她长大,看着她修灵,看着她刁顽,看着她娇憨,但那些漫长的相伴岁月里,却从未见过她如此时这般歇斯底里的狂躁。
许是真的疼了,才会克制不住痛的喊出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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