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她还是抱着纸巾盒抽抽噎噎的,连自己都诧异,这眼泪竟像是流不完,一直往外翻涌,大概是哭的久了,全身的力气也随着流走的水分失了一半,她偏着头蜷在座位上,长发滑下来遮住半边脸颊,透过发丝的缝隙只看见白皙的脸上泪痕犹在,她安静的不做声,只有偶尔轻细的抽泣一下,柔弱的像个被遗弃在公园角落的小动物。
她坚持下午还要回去上班,不肯请假,苏褚无奈,只能将她送回单位。
她不肯让他送到写字楼门口,他拗不过,只好在路边停车。午后主干道上的行车并不多,路边石阶的绿化带种着高大粗壮的梧桐,夏日暖阳在树叶上翩然跳跃,像无数只飞舞的赤蝶,枝繁叶茂的树冠交错纵横,遮天蔽日的投下大片的阴影。苏褚将车窗放下一半,从口袋里摸出烟来,行将点燃,手上一顿,却又转头看向她。
相思点点头说:“没关系。”
他才将烟点燃,深吸一口还未深入肺腑,就听她又说:“能给我一支吗?”
苏褚一口气不顺,不负众望的呛到了。
相思自顾从烟盒里抽出一支,从咳的天翻地覆的人手里翻出火机,她很多年不曾抽烟了,所以第一口吸入的并不深,尼古丁的味道让人松弛,她缓了缓,深深吸进第二口。
苏褚简直是太意外了,他认识她那么久,这一刻,竟像是不认识她一般。相思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笑了笑,问:“没想到?”
苏褚扯着嘴角笑的有些勉强:“还真是没想到。”
有风徐徐的从车窗灌进来,将车里的烟雾吹散,她此时声音却如徐风般平静:“我小时候就一直和我妈生活在一起,从没见过我爸,也没有见过我妈妈那边任何一个亲戚,后来我长大了一些才知道,我妈年轻时为了和我爸在一起,不顾外公外婆的反对,只身一个人从江苏老家跑了出来,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所以这么多年,她都是自己,后开有了我,也只是我们两个。”她顿了顿,问:“很傻,对不对?”
苏褚屈指弹了弹烟灰,说:“很勇敢。”
她笑着摇摇头:“不,是很自私。”
“小时候不懂爱情,可是我总认为,一个人,哪怕自己多喜欢,喜欢的要命,也不能为了他就丢下自己的父母亲人啊,那个人的分量哪怕再重,也不应该比自己的血肉至亲还重要。可是这些话,我从没对我妈说过,小时候不敢,而现在,再没机会了。”
苏褚想要说些什么,她打断他,说:“让我说完吧,毕竟,我有勇气的时候不多。”
她稍稍正了正身子,继续说:“其实,什么没有完整家庭的温暖,没有父亲的宠爱,偶尔会被旁人在身后指手画脚,这些我从来不在乎,更没有怪过她,因为我明白,若是可以,她宁愿赔上自己的一切,也想要把这些东西捧在我面前,她只是没能力做到而已。若要说怪,这二十多年里恐怕只有两件事,是我心里的小疙瘩,一是我总觉得她给我的陪伴太少了,还有就是,她那么早就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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