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了,方才是她第一次自然而然地说了“阿晔”,而不是冰冷又恭敬的“当今陛下”,仿佛昭示着当前的姜应檀,不再拘束于表面文章,终于心甘情愿被傅则撬开一条细缝,透露着心照不宣的亲近。
傅则一直默默听着,等姜应檀慢慢说完这一长串,他才轻声道:“放心,以后也会有我在。”
话音未落,耳朵就被姜应檀毫不留情地在外拽,随之而来的是她拖长了语调的声音,“少年人啊,惯是话说得好听,能落到实处的少之又少,而且你头上的伤总归会痊愈,不就变回那个古板无趣的傅二郎了?”
此话说得傅则心中一紧,面上是不敢显露半分的。眼下姜应檀对他并没有什么好脸色,这些柔和的态度俱是冲着五岁的稚童和十六岁的少年郎而来,倘若被她知晓自己的记忆已经全部找回,甚至连这两个月以来的所有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怕姜应檀会立刻翻脸不认人,恼羞成怒都是轻了的。
谁曾想,他正想着不能露出马脚,就听得耳边传来对方狐疑的问话。
“按照先前的例子,五岁与十六岁之间的交替,中间只隔了一月,也该有些变化了吧。仔细算算,你醒来也有一月了,怎么记忆丁点不带动的?”
傅则心中有些慌乱,但亏得已经是个稳重的大将军,而不是慌乱毛躁的小子,所以仍能镇定自若地答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迷糊得很,还是等回府了,让徐大夫仔细瞧一瞧,咱们就能知道确切情况。”
闻言,姜应檀很是认可地点点头,觉得这话说得有道理,“此话在理,此事还得交给大夫来瞧,况且徐大夫先前也说过,恢复记忆一事急不得,有三四天就痊愈的,也有那种数十年都找不回来的。”
想到傅则一时半会儿不会从活泼少年郎变成寡言大将军,姜应檀甚是满意。论私心,只恨不得他一辈子都恢复不了,而论大局,倒是无奈地想着傅则还是得痊愈,否则找谁来抵御北燕入侵边境?
况且她总存着些好奇,就像赌场中被高高吊起兴致的赌徒,还真想瞧瞧看傅则除了黏人的稚童与热情似火的少年郎,究竟还有多少不同的一面。
不过么,这事儿终归是老天爷说了算,既然贼老天现在并不让少年郎离开,姜应檀自然是乐得顺水推舟,毕竟难得遇上顺眼的人。
傅则听她这话的意思,总觉得自己琢磨出了一丝“记忆找不回来才好”喜气,不由有些无奈,“夫人不希望我早些找回记忆?”
姜应檀理所当然道:“私心定然是不想的,谁乐得去和那个古板无趣的大将军打交道?我还是觉得你这样的性子,甚是对我胃口。”
再说了,之前那位“外室”,让她窥见了傅则深埋心底的真心,而顺安长公主活到这岁数,从没和这般一腔深情的人交过手,因此机智多谋的姜应檀着实不知要怎么面对。
姜应檀横眉,不满地反问:“怎么,你就这么想离开?”
傅则谨记自己现在是个少年郎,暗暗长叹,口中还得毫不犹豫地回应:“自然不想!我恨不得天天与夫人呆在一处,哪里舍得让那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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